稍後待歐仲霖神速沖完澡回來,萌萌早已鑽進他的辦公間,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進行零食大尋寶;這邊歐仲霖還沒坐定,萌萌就迫不及待湊上前來,小嘴叭叭叭地開始彙報起關于許元策和莊瑾雯之間的通訊記錄,以及有無任何金錢往來等事項;簡而言之,這倆人之間是啥也沒查出來,幹淨通透地如同蒸餾水一般。聽到這個結果歐仲霖先是一愣,又和萌萌确認了一遍,萌萌非常認真地指着平闆上的資料,特别是被她用熒光标出的部分,逐條說道【哎呀,我親自check過的,歐隊你還不放心麼?你看,這些是莊瑾雯和許元策之間的所有通訊記錄,基本都是W信消息和語音,期間偶爾夾雜了幾個十多秒的電話;他們倆的對話都超級直白的啦,比如“我今天在學校,中午許哥有沒有空一起吃個飯?”,“許哥,周末有時間麼?上次你說在設計新作品,能不能順路去你工作參觀一下?”,還有這個“許哥,你上次說有個做療愈的朋友,方便給我介紹一下麼?”再看許元策這邊,他基本上是有求必應,這麼好脾氣的富二代倒是很少見啦,他每次的回答更簡單了,都是“有空,你想去哪裡吃?”,還有“沒問題,我整天都在,你等下直接過來就行”等等。】萌萌還特地列了個表計算了兩人的溝通頻率和時長,道【反正我粗略算了一下,兩個人從九月多認識開始,一個月交流也就那麼五到八次,平均每周一兩次差不多了,單從這點來看,怎麼說都隻是算普通朋友吧。】
萌萌順手還調出了莊瑾雯九月份以來的W信和銀行流水,以及消費記錄,繼續分析道【至于錢的事情嘛,暫時還不好說,雖然兩人連W信紅包都沒發過,但二人私底下見面時有沒有收受過現金和貴重禮物,單憑這些數字我們也看不出來;而且許元策名下持有的是下灣特别區的銀行賬戶,算是境外賬戶,我們申請和獲取查閱權限要一點手續,我不想浪費時間了,就隻先調取了莊瑾雯這邊的;她的W信和銀行流水非常明了,基本上進項隻有學校和學院給的獎學金和研究生補助,以及在外面的兼職收入;支出就是房租和維持日常吃喝拉撒的生活開支,反正我沒看到哪個月有大額的進出項,往來的對方賬戶都是可查詢的,呃,除了幹淨之外我也說不出第二種評價了。】聽完萌萌的總結後,歐仲霖微微皺眉,難得他有千載難逢的機會能懷疑一下自己的初步判斷;不過轉念一想,推理這種東西本就是提出猜想和假設再不斷被打臉推翻的過程,即使蒙錯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随後便也不再糾結于深挖這條思路了,畢竟排除某人的嫌疑和确認某人的嫌疑同樣是案情進展的一部分。萌萌終于被放行,全身的血液都叫嚣渴求着更多的咖啡因,她又踩着和來時一樣虛浮的腳步飄出了歐仲霖的辦公間,徑直沖向茶水間最受歡迎的咖啡機;位于走廊盡頭、窗戶朝向東南方位的茶水間此刻擠滿了和萌萌同樣患上咖啡因饑渴症的缺覺人員,早晨擠出雲層的些許陽光稍稍驅散了連日來的陰郁,也不知這絲絲縷縷的日光能在空氣中徘徊逗留多久,陽光的暖意吸引着路邊綠化帶中的小生靈們探出腦袋來,享受這一日中最是惬意的時刻;從内陸而來的幹燥冷風拍打着匆匆行人的面龐,帶走他們面部多餘的水分,留下刺痛的觸感,而轉過街角迎面趕上的又是海面上吹來的濕鹹潮氣,普通打工人的每日口糧争奪戰就在與自然的和諧對抗中開始了倒計時。
早上九點一刻,一陣忽近忽遠、啪嗒啪嗒的急促腳步聲過後,大辦公室門外響起幾聲清脆的叩門聲,随之閃入衆人眼簾的便是法醫室和痕檢組的兩位主任,童淑馨和楊浙宏天降神兵般的出場方式,以及他們手中萬衆期待的、如同救命稻草般的幾份報告;經過向義昭一晚上不遺餘力地跑上跑下地催促,今天早上終于是讓二位拿出了些許成效。而大辦公室的另一端,正在閉門造車的歐仲霖好像腦袋上裝了探測雷達似的,在兩位主任剛踏進門的瞬間,他那獨立辦公間的門也同時倏地被拉開,雙方幾雙眼睛的目光交彙之下,他們已經通過腦電波交換過了最新情報;多年的同僚默契讓歐仲霖心領神會,童主任和楊主任二人的神情明顯是在說,你小子真是運氣好,大案破案近在眉睫、獎金指日可待;這電光火石之間的眼神碰撞,雙方相互心領神會,讓歐仲霖從昨天開始一直懸着的不安的情緒稍稍放下心來,在向義昭身邊随便找個了位置坐下,拿起榮浩的寶貝零食,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般微微仰着腦袋靜待佳音。
秉着女士優先的優秀傳統,楊浙宏自然是退讓到一邊,把舞台的C位讓給童主任做主,表示自己稍後會補充說明一些細節;童淑馨徑直接過激光筆,在大辦公室的中央屏幕上放出了一系列屍檢圖片和寫滿了各項化學式和數值的報告,她直入主題,點着其中已經标為熒光黃的化學式和數值,細緻地為衆人解釋道【從案發現場、也就是榮福齋的七号廳裡帶回來的各類證物,以及康仁私立醫院送來的幾具屍體内,經檢測,我們發現了兩種緻命毒性成分,一種是隻在那對雙胞胎體内發現的有毒成分,主要為“二萜類生物堿”;呃,這類毒素較為廣泛,我說“□□”的話你們應該會更熟悉。這是一種高效迅速的緻命毒素,一般可通過口腔或皮膚進入人體内,一旦中了毒幾乎馬上就會出現症狀,包括灼燒刺痛感、惡心嘔吐、視覺模糊、呼吸系統麻痹、臉部僵硬、胸悶抽搐等。随着毒素在人體内逐漸蔓延,中毒者的體溫會逐漸下降、體感冰涼,感覺像血管裡流着冰水一樣;中毒剛開始呼吸會很急促,之後漸漸放緩最終停止,心髒肌肉也會慢慢麻痹緻死,隻要用量夠大夠純,這個過程會來的較快。】在童淑馨可怖的語言描述中和屏幕上兩名七歲男孩屍體高清照片的襯托下,在座衆人似乎對冰冷且緩慢的身體失控和死亡有點感同身受,幾個小年輕不禁輕輕地抖了抖厚實身體;童淑馨接着又調出一份毒素成分報告,繼續分析道【經過對兩名死者體内的毒素成分進一步解析,以及我和有關方面專家商讨後,現在可以判定這種毒素的來源應該是附子花的根部;但比較難判斷的是,不知這毒物是兇手從什麼渠道直接購買的成品,還是自己私下從植株中提取粗制的。】
不等向義昭躍躍欲試的提問,楊浙宏接着童淑馨的話題為他補充說明道【我知道我知道,小昭你是要問我們在哪些現場物證上提取到這種毒素的痕迹,對吧?很遺憾,答案是幾乎沒有。诶,也不能這麼說,應該是說,主要發現這種毒素痕迹的地方就是那對雙胞胎的手部和嘴部,以及他們最後食用的那兩隻紅燒豬肘上,提取到的計量足以迅速緻死;但可惜的是,他們兩人的餐盤中和倒下後由于嘔吐導緻其他地方沾染上的毒素痕迹都極其微量,那種計量與他們體表和體内檢查到的毒素濃度和含量相比較根本都不匹配,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兇手一開始給他們下毒的地方;也就是說,這種來自附子花根部的□□,似乎憑空就出現在了倆小孩子吃的食物上,随着手部皮膚和口腔進入了體内;我們再三檢測了其他幾份切碎的紅燒豬肘和分餐盤,上這道菜使用的大餐盤,其他接觸過紅燒豬肘的物體表面,比如服務員使用過的公筷和公勺,幾名服務員使用過的分餐刀叉器具等等,都沒有任何來自附子花的□□毒素痕迹。所以,相比起這種毒素到底是自制的還是購買的問題,現在最大的難題其實無法判斷兇手是如何不留痕迹也不讓在場其他人發覺的情況下,給那對雙胞胎食用的紅燒豬肘下毒的。根據你們目前走訪獲得的吳家家宴用餐細節,倆小孩的吃豬肘都沒啥餐桌禮儀、是從自己的分餐盤上把豬肘拿起來就直接抱着啃,對吧;那總不能是在場的哪位服務員,衆目睽睽之下,把這種毒素直接塗抹在豬肘表面上再給他們吧?】
而回應楊浙宏最後反問的隻有大家的沉思和靜默,雖然檢測出了毒物痕迹,但突兀出現在受害者食物中的緻命毒物,眼下卻沒有任何可循的痕迹來源,不得不讓大家高漲的情緒瞬間低落了幾分;好在這已經是個不錯的進展了,歐仲霖面無表情地轉動着手中的原子筆,輕叩桌面的手指或快或慢、暗示着他同步調的思考節奏;半晌後,歐仲霖也沒發表任何看法,輕輕地給童主任使了個眼色讓她繼續。童淑馨自然也不再糾結于深入探讨手法,轉而拿出一份新的分析報告,為大家解釋道【還有,我們經檢測發現的另一種緻命毒素為相思子毒蛋白,這是相思子、也叫雞母珠,的主要毒性成分,基本隻能從相思子中直接提取,但同樣我們也無法判定兇手的具體獲取渠道、自然無法追蹤來源,畢竟這種植物在我們本地太容易獲得了。這種相思子毒蛋白在其餘三名受害者體内、幸存者體内和他們洗胃後的胃内容物中均有發現;其基本中毒症狀表現為惡心嘔吐、腹痛腹瀉、呼吸困難、昏迷等,最後出現循環衰竭、溶血尿血現象,中毒者逐漸呈現呼吸性窒息而亡。】毛威一邊聽着一邊不住地點頭,這些症狀描述與他和姚劍辛昨天在【康仁】私立醫院裡聽到見到的情況大體上一緻;童淑馨稍稍一頓,繼而又淡淡地提道【其實吧,一般攝入量不大的話,相思子毒素中毒後通常要經數小時至數天的潛伏期才會出現以上綜合征狀;不過根據小昭所說的時間線,吳家其餘幾人在一個多、兩個小時左右就陸續毒發了,我們檢測後發現死者體内中提取到的毒素計量和濃度遠高于最低緻死劑量數十倍。而且,中毒發作這種事情嘛,本就是因人而異,部分人群的反應就是比其他人更快更劇烈些,可能也與他們身體素質情況和當日攝入的其他食物藥物等的相互作用有關;所以對于另外幾名、具體說是兩名死者,裴淑婉和吳慈夢,隻能說是命該如此吧;畢竟吳隋英最終是被刺激後死于心髒病突發,隻是被攝入的毒素加快了他的病發過程而已。】
童淑馨話音剛落,便給楊浙宏遞了個眼神,這是說明重頭戲要來了;楊浙宏總算是挺起了腰闆,也适時拿起激光筆,清清嗓子,終于是把今天彙報的重點給亮了出來;他指着屏幕上放出的一組組圖片,提高一個聲調、用較為振奮的語氣接着分析道【啧,有的沒的說了那麼多沒啥幫助的、現在大家來聽個有用的好消息吧;時間緊張,我也就不多廢話了,直接說結論。第一,針對這個相思子毒蛋白,我們在現場發現殘留有毒素痕迹的證物較多,具體有吳家所有人、哦,當然除了那對雙胞胎,使用的溏心幹鮑分餐盤和刀叉餐具,而且經分析餐盤表面的毒素殘留量較大,我們基本能判斷那是兇手給吳家人直接下毒的地方。】楊浙宏深吸一口氣,又放出了一組照片,其中包含了些許餐後垃圾,一個薄薄的塑料袋,以及數張被整齊攤平的消毒濕巾,他指着透明的塑料袋和顔色潔淨的濕巾,解釋道【我們在這些物品中發了與溏心幹鮑的分餐盤和受害者體内成分比例一緻的相思子毒蛋白痕迹,按照我的推測,這些完全沾透了大量毒素的濕巾首先是存放在這個薄塑料袋中、藏在嫌疑人身上某處;然後在分餐過程中,嫌疑人就可以趁人不備、用塗抹的方式把毒素從濕巾上傳到了分餐盤中,而之後盛放溏心幹鮑并進行切片沾汁的過程中,這些毒素就直接轉移到了食物上,從而被受害者攝入體内,引起中毒。啧,這個手法和下毒過程真是一點也不複雜,趕緊不像是個有腦子的人幹的,實在沒什麼挑戰性啊。。。】
萌萌和文佳媛聽後同時立馬想到了什麼,轉頭就急急忙忙地要翻找那幾名服務員昨天所做的筆錄細節,對照整個用餐過程中,在其中試圖尋找到底是誰在餐盤上懂了手腳;而擁有超級記憶術的歐仲霖已經從頭腦内存條中很快檢索定位到了關鍵信息點,并早就暗中鎖定了目标嫌疑人;不過,不等歐仲霖或萌萌和文佳媛發聲,楊浙宏搶先一步在屏幕上放出了部分關鍵證據和嫌疑人照片,自信滿滿地說道【萌萌,筆錄就不用翻了,答案都給你亮出來了;不得不說,還多虧了歐隊昨天讓我們的人及時把七号間和休息室裡這些垃圾啥的都收集起來,還有就是把那四名服務員的換下的工作制服等都帶回來徹底檢測,我們才能如此迅速又方便地找到目标。你們看,我們在這套制服圍兜前方的口袋裡發現了少量毒素痕迹,應該是嫌疑人把裝着濕巾的透明薄塑料袋放在口袋裡,而少許毒素溢出了才沾染到了制服的口袋内部;而這套制服的主人嘛,就是小昭昨天開始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遊晔。小昭,你小子的直覺這次倒是敏銳地很嘛,一開始就把嫌疑人給嗅出來了;是不是和歐隊出外勤出多了,也傳染了他“歐皇”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