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不帶喘氣的梳理完畢,在座多位資深刑警也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年輕姑娘單槍匹馬計劃并實施的連續/殺/人,但目前确實也沒有其他證據表明其中哪一環她有同夥協助,如果後續有新證據能确認嫌疑人莊瑾雯罪行成立,那警方可真得給她豎個大拇哥,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藝高人膽大。對于這一思路的細節優化,也确實把朦胧的案情和調查方向往前推進了一大步;文佳媛消化着師傅推測的犯案流程,看着萌萌在鍵盤上敲下最後一個字,懵裡懵懂地問出了大家的疑惑,道【就算以上推測全部成立,莊瑾雯假扮成清潔女工還好說,可扮成日結工、她性别不同呀,真能那麼簡單就實現麼?再說莊瑾雯長得那麼好看,她假扮的這兩位都五官普通、土裡土氣的,旁人真看不出來麼?】已經受點撥開化的萌萌轉動她機靈的小腦袋瓜兒,回道【當然有實施的可能性啦,而且還非常大!小媛你看,首先莊瑾雯去黑市購買他人身份證時肯定是精挑細選的,比如兩個身份都是粵港市周邊的,這樣她在口音上就不會太大偏差。第二,她挑選的身份證照片都是看起來臉型偏尖瘦的,跟她的瓜子臉和本來高挑修長單薄的纖細身形就非常符合;這樣還有另一個好處,就是當她特意僞裝成大齡落魄男性時,消瘦病弱的形象讓她可以全程裝成駝背來降低身高;而本來瘦的女性胸也偏小,加上特制的束胸衣和外面寬大的舊服飾,她就能很好地隐藏女性的胸型特征。還有呀,兩張身份證上的人長相普通且都有明顯病态,所以她完全可以把臉色塗成蠟黃皮或黃黑皮,随便弄個難看的假發包,加上仿真皮膚貼片等道具來改變局部五官特征、再做出皺紋或傷疤,從而掩藏她原本優秀精緻的五官;同時因為看起來身患疾病、精神狀态不好、孤僻又陰郁,這樣她也能不說話或者盡量少說話,減少和他人的接觸交流,總之少做少錯、不做不錯嘛。】
說着萌萌一邊搜索出化妝變臉短視頻給大家指路,道【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欸,我說你們先别笑、可别小瞧現在的化妝變臉術呀;就之前萬聖節在江東區的鑼鼓巷和下灣區的金鼓路的變裝遊行看了麼,當晚都上粵港衛視、連外網直播也刷爆了。一群coser愛好者,也不全是專業人士,他們什麼妝造啊道具啊都弄得真真的;特别是中間那花車方陣,有的做得比犯罪現場還駭人呢!咳咳,我的意思是說啊,莊瑾雯要是掌握基本化妝技術、去網上學一下再練一下,僞裝成灰頭土臉的男性日結工或五官扁平的女性清潔工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之前歐隊不是提過這些底層人員不會被多加注意麼,莊瑾雯要是裝扮上了、确實能做到面對面也讓人看不出來吧。再說了,莊瑾雯她本就是學播音出身的,在寡言少語的病弱人設上再用些法子發出沙啞低沉的男聲,我覺得她肯定能辦到!】萌萌一陣叽叽喳喳地表明自己的觀點,最後氣鼓鼓地嘀咕道【不過莊瑾雯在案發前期留下的痕迹全都是假的、還為了幹擾警方追蹤把自己的行迹弄得沒頭沒尾的;而案發後,我們昨天走訪也沒當場一一搜身呀,就算她當時面對警方詢問時身上還揣着着什麼遙控不遙控的東西,現在也早就處理掉了。這樣一來,要是再挖不出其他證據,我們真的很難證明她本人和爆/炸/案的直接關聯;沒有實質性證據,我們有調查方向也推進不下去呀,比原地不動更難辦的是;證據鍊還不完整,眼下人又不能直接抓,破案期間就這兩天了,可要怎麼辦呢?】
說着說着手裡的辣條都不香了,榮浩一邊安慰萌萌、趁機從她手裡順走一大半的辣條塞入他的血盆大口,一邊面露難色地附和道【唉,萌萌說的也正是我想說的;推測我們是往莊瑾雯身上去推測了、也套用過各種情況了,在理想狀态下那種手法是可能成立并非常幸運地才能順利實施,但沒有證據全都是白搭呀;最後反而變成我們警方有罪推定、落入思維死胡同了。對~~到時候我們是把人帶回來了,人家往哪兒一坐,先哭一頓鬧一頓,一言不發挨一陣,時間一到、嘿~~我們可以放人了。不是我給你們潑冷水啊,大家都看過來,莊瑾雯這姑娘嘛,妥妥的學霸人設,本來社交就不多、父母都走了、自己租房住,身邊來來去去就那麼一個閨蜜,前段時間還自殺了;她平時除了接點兼職,基本學校住所兩點一線。而且在她學校和住所周邊往前一個月、甚至兩個月,能調取到的監控畫面都顯示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為了學業和生計來回奔波、才二十多歲的漂亮女孩兒嘛。而今天在我們的後續跟進走訪中,隻要涉及到我們特地拿出來詢問的時段,比如上周三到周五、周日和本周一,她都一再反複強調,說自己整天在家溫書和寫論文,還說什麼自己前段時間壓力大情緒不好、學習沒啥動力,導師課題組布置的任務和論文進度都耽誤了不少,現在期末将近,隻要學校沒專業課她就窩在家裡搞學業;再看定位,她說自己手機不開是因為她不想被人打擾,更不想讓自己忍不住刷短視頻分心,幹脆心一橫就關機了。如果以上我們推測的“一人分飾三角”這一可能性成立的話,莊瑾雯肯定有其他幾張不記名電話卡或者是網絡虛拟号換着使用,所以我們也沒法提取任何相關通訊記錄。怎麼說呢,高智商的什麼都想到了,就是難搞呀。。。】
榮浩吞下滿口的零食,接連打了幾個充滿濃烈氣味的嗝兒,又道【哦,又說到她那些個左鄰右舍啊,其實有和沒有也沒啥差别;住那附近幾個小區的居民基本都是在下灣特别區工作上學,但又付不起下灣區的房租才選擇住在港南區和下灣區交界的老小區裡頭,所以左鄰右舍早出晚歸的居多;哼,你莊瑾雯是哪位呀,誰管你白天晚上在家不在呀?她家那破小區進出和樓道都沒監控,周邊是幾條小道交錯包圍、離最近有監控的大馬路走路至少十分鐘起步呢。如果、我們說如果哦,莊瑾雯真的僞裝成其他人往街上那麼一站、就算有哪個攝像頭拍到她了,也無法作為證據把她的僞裝身份和她本人直接聯系起來呀,不然怎麼能叫僞裝呢?再說了,莊瑾雯的心思那麼細膩,萬一她出門時戴的那層僞裝,和她之後使用在爆/炸/案中的清潔工和日結工的另一層僞裝還完全不一樣呢?我們要是一開這個頭兒,再往下查可就是個無底洞了。】榮浩雙手一攤開始擺爛,總結道【反正我這兒就一句話,莊瑾雯隻要給我們玩一手芊芊弱女子一問三不知,換誰也無法證實或反駁她的話,我們能怎麼審?又能審什麼?有人敢給她上手段麼?】
榮浩以上短短一句結論不輕不重,但大家都聽出了他聲音中的不甘不願、隐隐怒氣和點點失落,向義昭明顯感到衆人的剛才的高昂情緒一下子又被拉了下來,看了眼時間、便提議大家先休息一下換換腦筋再繼續會議;組員們啪的一下,腦子裡那根繃在案子上的神經立馬就松快了,轉頭一衆男男女女們該吃零食吃零食、該續咖啡續咖啡,該刷折扣刷折扣,特别是那些個挨了半天煙瘾的大老爺們也趕緊沖到外走廊上去吸兩口續命提神,再抽空唠兩句嫂子弟妹最近如何如何了、相互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轉移注意力;此刻歐仲霖卻是那麼與衆不同、格格不入,他的屁股仍舊死死地釘在座位上,目不轉睛地盯着面前滿屏密密麻麻的筆錄,似乎被迷住了,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放風結束衆人三五成群地回歸本位,還沒坐安穩呢,榮浩電腦上的通知欄就叮叮咚咚地接連挑出多條信息,榮浩打開對話框和一連串的附件、随便掃了兩眼,轉頭便傳達了來自樓上的新消息。技術部的小周,哦不,現在是救苦救難的親親周大哥,在幫榮浩篩查海量監控時很快發現了在周日晚間十二點過五分,裕隆百貨二樓圓形走廊外側的那些個監控攝像頭中,确實有個别角度拍到了下面一樓舞台區域的部分情況;小周各個角度的經過七拼八湊,總算是把數個畫面内容都聯系起來。在這些隻有黑白灰的畫面中,一個将頭頂鴨舌帽壓得極低的矯健身影、打着手電為自己開路、快步從某個方向闖入了舞台布景中心區域;然後TA戴着手套、叼着手電、在舞台中央後方的雕塑展示台側面一陣搗鼓,竟三五下就輕松卸下了側邊的短闆,而後TA趴在舞台上,動作小心翼翼地往展示台裡邊塞入了一個比鞋盒大點的長方體裝置,再做了些小操作把那東西給粘瓷實了,一眼看去那物件的形狀大小和爆/炸/物/處理組先前還原的裝置基本差不離。而那人在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TA異常熟練地把展示台的側邊給還原了,接着又拿着手電前前後後照了幾圈确認沒什麼破綻,才溜達到位于舞台右側的演講台下同樣一陣悉悉索索的操作,随後匆匆沿原路線離開了監控畫面。這一段多視角視頻的重現,就完全坐實了歐仲霖之前對于爆/炸/裝置和發聲裝置安裝時間的推測。不僅如此,技術部的周哥向來是個送佛送到西的主兒,他甚至抽空做了一些列人體身形步态拟合度分析和交叉比對,将此可疑人員與榮浩早先提出的舉止異常的莊瑾雯進行對比,結果表明這手腳靈活輕快的不明身份人員,和在其他監控中提取到的莊瑾雯日常肢體動态模型拟合度達到約80%,而這還是用了二樓監控俯視角度所得出的結果。
這則不算是好消息的消息算是暫時給衆人心裡打了個底,至少他們所剩的破案時限裡要接着往下查莊瑾雯也算是有理有據、而不是純粹的無端揣測和浪費時間;榮浩打了個飽嗝、抹幹淨手裡的紅油,還是把話說在前頭,低聲道【如果到最後這是我們唯一能把莊瑾雯和爆/炸/案聯系起來的間接證據的話,那不用我說大家也該有心理準備了;到最後無論這個案子是誰做的,TA都把事前痕迹抹得太幹淨了,爆/炸/案現場的物證在案發前不知被多少人碰過,加上爆/炸/産生的破壞性後果更沒有任何線索留下。我在監控中發現的疑點和周哥得出的人體動态拟合度數據,二者都不能作為直接證據給莊瑾雯定罪;我們仍舊需要證明莊瑾雯确實有明确的犯案動機,以及能把她和整起案子中的任何一環聯系起來的那個扣子;不然,就等着上頭的通報批評吧。】此話一出,原本的振奮過後大家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沉默,低頭翻找資料和敲擊鍵盤的動靜此起彼伏。歐仲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靠在椅背上,單手摩挲着一疊資料鋒利的邊緣不做聲,眼神掃過會議室卻沒有落點和聚焦;向義昭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知道隊長這是試圖抓住什麼細枝末節的線索,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盡人事知天命吧。
向義昭擺擺手讓大家集中注意力,轉頭問道【浩子,現在莊瑾雯的定位呢,她人還在我們的控制範圍内吧?】榮浩盯着屏幕上的實時點位,回道【自從昨天爆/炸/案事發,到我們把莊瑾雯列為重點關注的嫌疑人,她的行迹可謂再正常不過;要不是我們手上掌握有一定的證據和疑點,她真就把警方給騙過了。莊瑾雯住所那邊我以及聯系了派出所的民警注意着呢、現在應該有兩隊人馬輪流盯梢;目前來看她手機定位在住所,今天她應該整天在家、小區外圍的幾個道路監控都沒拍到她出入的蹤迹,就連手機上的支付app和她名下的信用卡等也沒有任何在外消費的記錄,學校那邊的進出監控和學生卡記錄都顯示她沒去學校。不過據她課題組的同學所說,明天上午組裡有年末成果總結彙報,莊瑾雯并沒有提前請假,沒啥意外的話她應該是會去學校和導師同學碰面的。我已經提前和下灣區警署的同僚們打過招呼了,有事兒他們會幫我們留意莊瑾雯在學校内外的動靜呢。。。】榮浩話音未落,今晚會議全程陪跑的歐仲霖難得開口了,在衆人都擡頭盯着屏幕上莊瑾雯的手機定位時,他突然從面前那疊資料中抽出一頁、快速地用熒光筆畫出其中幾個段落,并舉着那張薄薄的紙張,用低八度的聲調幽幽問道【小毛子,你剛才是不是提過,因為上周日剛好是冬至,清潔隊領班提前通知她手下的女工各自帶一個菜品,準備讓大家午休時分着吃算是一起過個節;不過由于當日裕隆百貨的經理讓雲錦酒店為工作人員提供了節日套餐,到最後清潔工都沒機會吃各自帶來的東西,大家就把帶的食物相互分了帶回家去。而其中那名身份不明的可疑女性,她當日帶的是八寶飯,還是特地一份一份用保鮮膜包好分給大家的。】
一開始大家都沒反應過來歐仲霖好好地為何會有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問,毛威直接愣愣地回了個“是!”卻流露出迷茫的眼神;但衆人稍微一回味歐仲霖着重強調的幾個字眼,比如“分了帶回家”,“八寶飯”,“保鮮膜”等,一時間齊齊長大了嘴,都恨不得跳起來、立馬瞬移到各個清潔女工的家中、把她們的冰箱和垃圾桶全翻個底朝天。行動力已經拉滿格的向義昭首先支起身子來,大聲嚷道【快呀!坐着幹啥、還不趕緊的!去!給我馬上聯系清潔隊領班和周日當班的所有清潔員,要是那份八寶飯放在冰箱還沒吃的就讓她們千萬别動了、如果是今天剛吃了的話那所有垃圾都給我留着不許碰也不許倒!萌萌,通知各個轄區派出所協助取證工作、等對方一有回話,就讓痕檢組派人分别去她們家裡,把八寶飯、呃、不、是那張包八寶飯的保鮮膜收集起來驗指紋!】萌萌這邊還沒聽到向義昭的最後一個字,手裡的電話已經挂到樓上痕檢組辦公室了;毛威和文佳媛立即手忙腳亂地找出那班清潔女工的聯系方式,分給其他幾名小警員,大家沖到外面走廊上左右開弓一一緻電詢問,而榮浩則是幫着通知了各轄區派出所的民警,一時間偌大的會議室裡外都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熱鬧得像個清早五點的菜市場。放下電話的萌萌雖然一臉興奮,但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低聲問道【可是,冬至是上周日呀,這都過去三天了,就算她們各自都把那位可疑女性分發的八寶飯帶回家了,現在還能有什麼東西留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