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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Case Four - Chap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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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建成并向公衆開放已有近十年的港南區“新九龍”海堤公園,之後每年的定期翻修維護都會加上點新花樣,頗有點開盲盒的意思;周圍的附屬公共設施和商業文化氛圍也日益濃重,此黃金地段逐漸成為附近居民飯後消食和周末消遣的好去處;蜿蜒的海堤公園如一條沉睡的巨蟒,靜靜守護着粵港市南面的臨海對外門戶。憑欄遠眺、放眼望去便是開闊的海平面和遠處港口的繁榮盛景,更是與對岸下灣特别區那一片片燈紅酒綠的臨水商業購物中心和一簇簇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遙相呼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和粵港市政府常年不遺餘力的建設投入和文旅宣傳,讓“新九龍”海堤公園當仁不讓地成為港南區的一大特色,曆來是外地遊客必須駐足打卡的旅遊景點。海堤公園的輻射範圍内,其中一處常年人來人往的地方,就是彙聚了粵港市特色手工藝品和地方傳統美食的商業步行街,随着入駐商家隊伍和規模逐漸擴大、經營模式日漸成熟、宣傳噱頭日新月異,越來越多的網紅美食店也争先恐後地加入這支滿足粵港人民口腹之欲和虛榮之心的大軍,又在潮水退去後隻剩一身欠債與罵名的狼狽及尴尬。不過一輪又一輪的美食争霸賽中肯定也得有勝者,現在歐仲霖跟前這家門面小而精的【Angelina & Heritage】就有幸成為上岸者之一。本來西式烘焙甜品店在任何一條步行街上都是八仙過海浴血厮殺的兵家必争之地,往往能活下來的都是必須有各自獨特的定位和定價;以當季食材為特色的【Angelina & Heritage】走得就是中端路線,做四休三,每周四到周日營業,早十晚四,過時不候,且店長小姐姐推薦的當季特色甜品和飲品還是隔日預約制,即使是如此苛刻的條件,每日店裡還是食客絡繹不絕,門庭若市。當歐仲霖順利取到了那份熱騰騰的蟲草番鴨湯,并趕在12點的鐘聲前送到了安辰眼前時,見到的便是安辰和許元策面對面坐在店鋪最裡邊臨街的窗邊雅座,安辰指着桌面上的甜品和其他物件,對着許元策一臉輕松地說笑,兩天前的驚險一瞬早已成了過眼雲煙。

降溫和陰天自然是影響了部分本地客流量,今天店裡這個點沒有滿座;歐仲霖進店後禮貌地越過迎上前的熱情店員,比了個手勢、徑直走向安辰的身後,直到他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室内部分燈光,被打斷了興緻的安辰才懶懶地側身擡眼,微微點頭打招呼,并用眼神給歐仲霖讓了個座;歐仲霖不客氣地拉開安辰身旁的位置坐下,迎頭撞上的就是對面許元策那副不冷不熱上下打量的目光,哦,原來昨天臨時把安辰從别人家歡度聖誕節的氛圍中“抽調”回來支援案件偵辦工作,定是惹得許公子不滿意了。歐仲霖也不多廢話,将手裡兩份蟲草番鴨湯恭恭敬敬地擺在二人面前,算是給他們賠禮道歉。仨人都是大老爺們,相視一笑、一切都在這碗湯中,昨天那事兒就翻篇了;不過還未等安辰的手去揭開外賣盒,一名店員就禮貌地小跑來提醒他本店原則上不允許外帶食物,一時間安辰的手收也不是伸也不是,隻得用眼神朝店員身後的某位求助。突然一聲清甜的嗓音打斷了幾人,一位看起來爽朗又明豔的成熟女性三言兩語就把店員給打發走了,笑着讓安辰三人自便。歐仲霖擡頭一看銘牌,原來她就是本店的店長兼和合夥人,Angelina;經安辰簡單介紹,店長同時也是安辰和許元策在M國念書和工作時結識的同校學姐,難怪本店的原則在安辰這裡也不太好使了。學姐是一位十分熱愛西式烘焙的資深碼農,早年以在海外某互聯網大廠沒日沒夜地掉頭發帶項目和敲代碼為代價,收獲了人生第一桶金,在被加班病魔抓住之前毅然決然辭職回國,回爐重造後帶着滿腔的熱情和過硬的技術投身于烘焙行業,與志同道合的愛人一同下海創業,開了這家【Angelina & Heritage】,而海堤公園步行街上的店鋪是他們家在粵港市的第三家分店。

Angelina笑盈盈地給歐仲霖介紹了安辰和許元策面前已經消化得差不多的黑巧芝士蛋糕、南瓜栗子奶凍,以及本店特調的莓果熱紅茶,還專門給歐仲霖推薦了甜度适中口感絲滑的流心芝士蛋撻和潤喉止咳的金桔雪梨茶;擋不住Angelina的盛情,本想坐個十分鐘就走的歐仲霖隻能勉為其難地留下來享用午飯;恐怕那點東西塞不滿他的牙縫,安辰又做主給歐仲霖加了一份照燒豬裡脊時令沙拉。店長轉身離開後才安靜下來的雅座一角,安辰瞟了眼歐仲霖渾身的松弛感,一邊收拾起桌面上的牌卡,随口問他這麼閑得慌,是不是案子基本解決了;由于許元策這個外人在場,歐仲霖也不好多說,雖然一臉輕松樣兒肯定逃不過安辰那雙善于察言觀色的眼睛,但他口中僅是含糊地應了個“正在調查取證”,同時他的焦點也落在桌面上鋪的滿滿當當的紙片上,以及桌邊那個精緻的絲絨盒子裡巴掌大的黝黑茶盞。感受到歐仲霖逡巡的目光,安辰停下收牌的動作、用并不十分溫柔的動作一把掏出那個茶盞,在對面許元策滿臉寫着“祖宗,您可千萬拿穩、别給我摔了”的膽顫心驚注視下,安辰把茶盞遞到歐仲霖面前輕輕晃了晃,随意道【歐隊長,前兩日不是說想看我手上那隻曜變天目建盞麼?喏,就這東西喽,看看?】

以歐仲霖當前的審美品味實在是玩不轉手中這小茶碗,雲裡霧裡地聽完安辰和許元策你一句我一言的吹捧,隻得打着哈哈附和幾句;不過歐仲霖眼下倒是好奇得很,安辰剛才不是還說自己在外面見客戶麼,怎麼轉眼就和許公子坐着喝茶聊天、還把原本藏得寶貝似的曜變天目建盞給拿出來了?安辰又恢複收拾牌卡的動作,抿嘴一笑,毫不示弱地回道【咋了,Jason就不能是我的客戶?給他看看明年工作室經營情況,難道不算事業咨詢?】安辰熟練地将牌卡一攏一收,擡眼看着許元策小心翼翼地雙手從歐仲霖那兒接過自己的心肝寶貝、再細細輕拭後恭恭敬敬地放入絨布盒中,不禁玩笑道【至于這個建盞嘛,反正許公子他老人家日夜惦念好久了,昨天我又一時腦熱和他打賭輸了,願賭服輸,就隻能拿給他了呗;怎麼,歐隊長,你這是也相中我那兒啥好東西,想賭上一把麼?】歐仲霖故作驚慌狀,連忙擺手否認三連,怪叫道【欸欸欸,安老師可别亂說啊、這鍋我着實背不起;人民警察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涉賭呀。】歐仲霖的緊張樣兒裝得太過誇張,直接受到了安辰的白眼攻擊,這話頭一打開,三人便相互開起無傷大雅的玩笑來;嘴上七七八八且說着,歐仲霖的目光順着安辰的動作落在那花紋如同龜裂土地一般的琥珀色牌背上,而正巧最面上一張牌在整理時被安辰翻了過來,黑白為主色調的畫面中,一男一女舉着火把,相互偎依站立着、從容冷靜且親密;歐仲霖不自覺地低聲念出了這張卡牌的名稱“8-OXYGEN(O)”,疑惑地問道【安老師,你手裡這副也是神谕卡麼?可這張牌的名字怎麼寫的是原子序數和元素名,你們搞玄學的終于還是忍不住要崇尚科學了?】時刻準備着應付歐仲霖那些沒頭沒腦的問題,安辰哼笑一聲,毫不示弱地回道【歐隊長,就算是個江湖騙子,那也是血肉之軀呀,碳基生物說到底不也是各種元素組成的麼,怎麼就不能拿這元素周期表來做做文章混口飯吃了?】歐仲霖仍舊興趣不減,安辰不停地把玩着手裡的紙片,他臉上表情雖然玩味且冷淡,但嘴上卻非常認真地繼續答道【這副神谕卡名為Materia Prima - A Expression on Matter,翻譯過來就叫“物質本源”。這副牌想要傳遞的主旨,就是用元素周期表上的自然物質來反映和表達世間萬事萬物運行的本質,以達到個體身心靈層面和外界物質的接觸碰撞,動态平衡,最終和諧交融;從而在讀牌時讓占蔔師與案主之間的聯系能更加順暢,且對問題答案的把握能更加準确。總之,物質的本源即是個體和集體運行的底層規則。】

安辰文鄒鄒又一闆一眼的回答讓歐仲霖聽得呲牙咧嘴、腦子頓時嗡嗡的;本來就是頂着被領導抓包的風險趁機溜出來放松一下,沒想到回頭卻被喂了一筐無意義的漢字;歐仲霖趕緊搖搖頭打住安辰還想往下“科普”的勁頭,思緒一轉、計上心頭,一臉壞笑着問道【欸,對了,安老師,之前你說過的那個啥?哦、靈性傳訊,對吧?今天能給我也抽幾張牌麼?我也沒有特定問題,這不馬上要過新年了,就随便看看安老師手裡這牌,今天要給我啥提綱挈領的啟迪。】本以為歐仲霖隻是辦案途中順便來送個餐,怎料他骨子裡的任性使得他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安辰不知他眼下又要鬧什麼幺蛾子,突然又對昨天随口一提的“靈性傳訊”感興趣了,難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覺得自個兒的守護靈自帶刑偵屬性、能屈尊降貴地幫他破案麼。安辰疑惑的眼神遊移在歐仲霖和許元策二人臉上,好像是在問歐仲霖他确定要當着許元策的面兒做什麼“靈性傳訊”?歐仲霖一臉無所謂地攤開手,引用安辰昨天說過的話,反正“靈性傳訊”的内容隻對案主本人有意義,讓旁人聽了去也無所謂嘛。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倒是許元策立馬反應過來,裝模做樣地看了眼時間、尬笑了幾聲,起身便說自己正好要催幾個石料供應商的備貨情況,給安辰使了個“兄弟,good luck”的眼色,逃也似的跑出去打電話了;安辰見許元策如此幹脆且純熟地賣隊友,本還想着讓許元策配合自己演上一回,随便找個理由把歐仲霖打發走,但眼看這下肯定是推脫不掉了,立馬改變策略,決定速戰速決,趕緊送走這尊大佛。

安辰輕柔地把桌面中央的無關物件都推向桌邊、将手中那疊厚厚的牌卡洗得噼啪響,随口問歐仲霖要幾張牌;歐仲霖想都不用想就答道【這樣,今天26号,那就二加六,八張。】二人正說着,安辰雙手間就不斷有牌卡掉落,他将那些紙片按順序逐一正面朝上一字排開來,轉眼八張牌就整整齊齊地分為左右二組展示在歐仲霖眼前;這些畫面基本以黑白色和簡單線條為主的牌卡,雖然看着樸實無華,但即使不是專業占蔔師的歐仲霖也能從畫面上直觀地感受到不知名的“能量”和“吸引力”。一眼掃過全部牌面,安辰的神色先是有些微妙和玩味,但接着又變得有點凝重且嚴肅;如此明顯又不加掩飾的神情變化,在一貫以冷淡和平靜著稱的安辰身上可是甚為少見,這讓從來不信玄學的歐仲霖都不自覺地心裡緊張起來;不過安辰的神情變化僅是一閃而過,他很快恢複常态,用平時那副淡淡的口吻道【這副神谕卡的原作者搞什麼噱頭是TA的事兒,我也不是研究化學的,這些元素實際可以表示什麼我當然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反正我們今天也就是說着玩兒,那就直接點,單純用畫面和關鍵詞、以及我的直覺,來看看你的守護靈有什麼重要訊息要傳遞。】歐仲霖這個挑事兒的眼下散漫地靠着椅背,點點頭,悉聽尊便。

以下是安辰使用牌卡【Materia Prima Oracle】的随機抽牌結果,每張卡牌名稱的原子序數-元素英文名(元素符号),以及每張神谕卡所代表的幾個關鍵詞。

(左)第一組四張:

5-BORON(B)逆位:Alter-ego(第二自我); Alienation(異化); Self-discovery(自我發現)

43-TECHNETIUM(Tc):Disregard(漠視); Ego(自我); Artificial(虛假)

19-POTASSIUM (K) 逆位:Justice(正義); Truth(真相); Balance(平衡)

87-FRANCIUM(Fr):Concealment(隐藏); Elusive(難以捉摸); Ephemeral(轉瞬即逝)

安辰的手盤踞在左邊四張牌上,他先舉起前兩張牌對着歐仲霖;其中“5-BORON(B)”的畫面上是一名舉止從容的長發女性專心緻志地看向一面圓形鏡子,鏡中隻映出了她的面龐,女子體态輕盈,似乎在歡快地起舞;而下一張牌“43-TECHNETIUM(Tc)”的畫面幾乎是黑色的、人物線條呈白色,中間一名赤/身/裸/體站立着的健壯男性正在摘下刻着自己僵硬五官的白色面具,露出了底下沒有五官的黑色面部。并未做多停留,接着安辰又舉起後兩張牌對着歐仲霖,好讓他看清其中細節,第三張“19-POTASSIUM(K)”的畫面主體描繪的是一名女神形象,她一手持鋒利寶劍緊貼身體,另一手高舉天平。最後一張“87-FRANCIUM(Fr)”中的人物躲在一大一小兩個球體後,被巨大的黑色球體擋住了面容和部分身體,隻留一隻手臂扶着球體,另一隻手托着一尊升起青煙袅袅的香爐。

在歐仲霖點頭示意自己看明白了後,安辰才輕聲道【第一部分的信息是在向你強調,要關注自身感受和真實需求并相信自己的直覺,不要輕易讓外界的聲音影響自己的判斷;你看,第一張牌就是逆位,說明本來看着鏡像中的人在進行自我探索,但TA被某些内部和外部的噪音所幹擾而分神了,導緻TA沒法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而本該遵從直覺說話行事的人卻忽視了自我意志和動物直覺,一時間被虛假的表象所迷惑,讓TA當下隻能關注那副面具上毫無意義的假臉,而從沒法深入思考面具下面到底是人是鬼。這組牌面第二部分的重點是說,你以為自己看到的或了解到的真相,往往并不是全部真相;這應該不難理解吧,人這種動物嘛,在形成路徑依賴和思維定式後,心中那個直覺警報器自然而然就不如往常靈敏了,但很多時候對真相的捕捉就在那麼一兩個瞬間中,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而錯過了關鍵時機之後,就更難在層層幹擾信息的掩埋下找回你想要的真相,隻會越行越遠。】本來嘴上一直嚷嚷着自己隻是随便聽個樂呵的歐仲霖,一聽安辰這話可老大不樂意了,立馬像隻被逆着摸毛的貓兒、被踩了尾巴的狗兒、又或者被觸碰了逆鱗的霸總;雖然面上不動神色,但他心裡開始犯嘀咕,什麼叫自己看不清所有真相啊?怎麼了我就忽視了直覺了啊?老子的犯罪側寫、推理能力和刑偵手段,經過這十年在外勤一線日複一日的錘煉和試錯,雖然說不上是出神入化,那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吧;再有一股天生“歐皇”buff 的加持,不然哪能年僅35歲就幹上一線城市市局刑偵支隊長的級别。在心裡為自己憤憤不平地嚎叫了幾秒,擡眼就瞧見安辰那副不鹹不淡又嘴角噙笑的戲谑表情,歐仲霖才回過神來,自己剛才那些小九九,不就是被外部噪音所幹擾了麼;安辰隻是按照畫面和幾個洋文随便編排了些不知所雲的瞎話,自己怎麼就無端聯想到了案子上去、怎麼就開始懷疑賴以生存的專業水準了?哼,安辰這江湖神棍還真不是吃白飯的,隻要一不小心就被他的三言兩語給套進去了,幸好自己反應快才沒被他繞進去;要是換作哪個涉世未深的小年輕被他這麼一忽悠一吓唬,那不是分分鐘就要痛哭流涕三跪九叩地請安辰開壇施法解救蒼生了?

數秒内歐仲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變換得十分精彩,都被安辰一點不落地瞧在眼裡,此刻某人嘴角的笑意更盛了;覺得逗狗兒也玩夠了,安辰才清清嗓子請示對方是否要繼續往下聽。心裡一陣翻江倒海後,歐仲霖已恢複平時最為放松時那副吊兒郎當的痞樣兒,無所謂的壞笑又浮現在臉上,既然是自己起的頭,可不是打退堂鼓的時候,聽就聽呗,誰怕誰啊!歐仲霖霸氣地擡手、禮貌地示意安辰大可以繼續施法,同時順着對方溫柔的手勢,緊接着目光也重新落在桌面上那剩下的四張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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