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綱,還不快放下兵器!”
聽到聲音,守城軍循聲望去,見是周将軍、懷青将軍來了,齊刷刷放下了刀槍。
金吾衛尚未收到指令,仍然舉着刀劍對向守城軍。
直到趙珩調轉馬頭,看到來人,懶洋洋擡了擡手命手下放下武器,金吾衛這才收劍。
隻見趙珩高高騎在馬上道:“周大将軍?看來今晚末将真是抓了兩條大魚,深更半夜,竟還驚動了周大将軍親自前來。”
周權負手上前,見周祈安、祖文宇已經被金吾衛五花大綁,像兩個麻袋被扔在了路邊,但他也隻是看了一眼便置之不理。
看到那冷若寒霜的目光,周祈安的心也頓時涼下來了大半,他知道大哥一定以為自己和祖文宇是一夥的了。
而一旁,祖文宇看到撐腰的人來了,又開始大聲叫嚣起來,整個人像條沒有腿的魚,躺在地上直撲騰道:“快放開我!我大哥官從一品,你一個小小的三品金吾衛,還不快下馬給我大哥行禮!”
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連周祈安聽了都忍不住要開口道:“快閉嘴吧你!”
也順帶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場,争取個積極态度。
趙珩看了,隻輕笑了聲。
他也明白這二人的來意,饒有意味地看向周權道:“聽聞今日軍中有緊急軍報,竟派了二位公子連夜傳達,并且還是口述軍報?”
聽了這拙劣的借口,周權瞥了一眼地上的周祈安,而周祈安回避目光。
很拙劣,但大方向倒是沒出錯,隻一口咬定沒有夜闖城門便對了。
趙珩騎在馬上來回踱步道:“敢問周将軍、懷青将軍,這十萬火急的口述軍報,莫非是北國人又打進來了?如果是,還請二位将軍知會一聲,我立刻便放了這二位公子,我也好回府收拾收拾行李,準備連夜出逃啊!”說着,他笑出了聲。
身後金吾衛也颔首竊笑。
周權隻淡淡回應道:“既是軍報,自然不能随便說與什麼人聽。今日之事都是誤會,兩個孩子行事莽撞,趙将軍,放了這兩個孩子,今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趙珩自然不肯輕易放人,十分為難的口吻道:“我也隻是在其位,謀其事,還請周将軍莫怪。按照例律,等明日天一亮,他們二人便要押送至京兆府候審。”
其實把他們二人押送京兆府,哪怕成功下了獄,對趙珩,對趙家人都并無實質好處。
都說祖世德功高蓋主,也不知皇上、丞相大人可曾想過要除掉祖世德?
哪怕要除,也絕不是這個辦法。
要殺老虎,自然要想辦法去其爪牙,而不是去拍老虎屁股,行激怒之舉。
祖世德隻有祖文宇一個血脈,動祖文宇,非但對祖世德的戰鬥力毫無影響,反倒是在激他。
周權也相信,押送京兆府也并非趙珩所願。
依照趙珩的性子,要麼把他們二人帶回衙門動刑,聽他們鬼哭狼嚎,要麼看他和懷青低聲下氣向他低頭,趙珩再逞上幾句口舌之快,這才合他心意。
周權負手立在趙珩的紅鬃馬前,瞥了一眼地上那二人,對趙珩道:“一個鎮國公的獨子,一個鎮國公的義子,自然難以輕易獲罪。按照大周例律,等京兆府審完,勢必要送到大理寺複審,大理寺審完,再送至刑部複核。如此一輪輪地審下去,趙将軍也不怕這中間當真審出個軍報來嗎?若真審出了軍報,你又當如何自處?”
以祖世德對軍隊的掌控能力,今晚有沒有軍報,其實也全憑他一句話。
再說這些審理機構,除了京兆府尹是丞相大人的門生故舊,與丞相大人鐵闆一塊,大理寺、刑部向來不喜參與黨政,隻一心對皇上忠心耿耿。
但其中在效忠皇上之餘,順便拿點錢、辦點事,給自己存點餘糧的也不在少數。
流程越長,他們可操作空間便越大。
而阻撓軍務者死,這是太祖皇帝定下來的規矩。
一層層審下來,若是最終判定今晚有軍報,那麼今日趙珩不僅阻攔了軍務,還對守城軍刀劍相向,險些大動幹戈,釀成大禍。
如此一來,局勢瞬間逆風翻盤。
而這樣可急可緩的軍報,都不必特意去找,此刻周權腦子裡随便一想,便能想出七八條來。
周權走到了趙珩身側,壓低了聲音道:“說白了,隻是兩個孩子喝了酒,不懂事,真一層層報上去了,平白叫皇上難做人,上邊也未必高興。”
“老爺子統共祖文宇這一個血脈,雖是個孽障,但沒了他,可就是斷子絕孫了。他若真出了什麼事,老爺子能做到什麼份上,我也不好說,也隻有拭目以待。”
“依我的意思,今夜沒有什麼軍報,金吾衛例行巡邏,也并未發現任何異常。趙将軍巡邏完,回衙門吃個夜宵,早些休息才是正經。等明日天一亮,長安城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話音一落,懷青便走上前來道:“趙将軍,今晚真是添亂了,這兩個兔崽子,我們帶回去了一定好好教育。特意從府上帶了些宵夜,還請将軍笑納。”說着,懷青把食盒遞到趙珩眼前,輕輕把蓋子掀開了一條縫。
趙珩瞥了一眼,不接受也不拒絕。
懷青便蓋上蓋子,把食盒遞給了趙珩旁邊的一個副官。
副官微微颔首示意,而後恭敬地雙手接過,卻發現食盒比他以為的要重上許多,心裡覺得奇怪,卻也并未言語,隻在一旁默默拎着。
懷青又轉身對身後的金吾衛道:“各位弟兄們也辛苦了!今日來得匆忙,我懷青考慮不周,先給各位賠罪,等明日一定給大家補上酒水錢!”
趙珩這才松口道:“這兩位公子也實在太嬌慣了,喝了酒在城中滋事,好在沒有闖出大禍。今天的事也就算了,帶回去了,可一定要嚴加看管才好。”
懷青回了句:“一定,一定。”
趙珩又瞥了一眼地上那二人:“他們身上這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