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祈安在馬車上坐得渾身難受,便下車陪步兵們走了會兒。
走了半個時辰又走不動了,又不想坐馬車,便讓車夫坐進了車廂裡,自己坐在外面吹着小風,拿着根小皮鞭有一下沒一下地趕馬車。
黃昏時分,大軍總算找了一塊臨近水源的平地紮寨。
軍營中紮帳篷的紮帳篷,做飯的做飯,燒水的燒水,馬官清點馬匹,糧官清點糧草,大家都在各司其職地忙碌着。
沒一會兒,一個十六七歲光景的小勤務兵便跑來通報,說他們戶部的帳篷紮好了,他們可以住進去了。
周祈安說了聲:“謝啦。”便走過去看了一眼。
軍中帳篷有大有小,他們戶部人少,給他們紮的帳篷也是最小号的,裡面可以容納十人左右。
因為他們隻有三人,行軍床便隻給他們搭了三張。
這簡易行軍床人手一個也是周祈安沒想到的,說是睡在濕寒的地面,士兵容易生病,戰鬥力也會大大折損。
這年頭運輸也十分不便,隻能用一輛輛辎重車拉着。十萬張行軍床從長安拉過來,不知又要耗費多少車輛、人力、畜力。但兵部每次出征也舍得出這個錢,看來他們周國在軍備上還是很給力的。
趕了一天路,他們也累了,紛紛鋪了床躺下。
而正欲昏昏入睡,便聞到一股飯香傳來,想必是他們的大鍋飯做好了。
晚上紮了寨,夥夫們更方便做飯,飯菜自然也比中午豐盛一些。
周祈安閉着眼睛用力嗅了嗅,聞到一股煙熏火燎的臘肉香氣,而正在半夢半醒間吞咽了一口口水,便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吃飯了。”
睜眼一看,是懷青來了,手上還端了個飯盆。
懷青身後跟了一個勤務兵,手上也端着兩碗飯,拿去給了張主事和董文超。
周祈安接過飯碗,見是臘肉燒飯和油渣小白菜。
他累得腦瓜子嗡嗡作響,看到飯菜也還是坐了起了,接過飯盆緩了一會兒才恢複了精神,坐在床邊擡頭看着懷青道:“懷将軍親自給我送飯,也太折煞我了吧,謝啦!”說着,端起飯盆吃了起來。
懷青說:“珍惜這兩日吧。蔬菜是從長安運過來的,過兩日就沒了,下次估計要在鄰州補給了才有的吃。”
“知道了。”說着,他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隻覺得這大鍋飯真香。
而正吃着,又聽帳外傳來一聲:“周二公子的營帳是在這兒嗎?”
聽聲音像是張彥青。
帳篷裡沒有桌子,周祈安隻好端着飯盆走了出去,掀開簾子一看,果真是衛吉、張彥青二人,他便叫了聲:“衛兄,張兄!”
二人聞聲回過頭來。
張彥青道:“我一猜就在這兒,我看禦史台幾個官員也在這附近走動。”又問他,“方便進去嗎?”
“方便方便。”
早上大軍開拔,他們隻能跟着自己的隊伍走,以免亂了隊制,軍隊不好管理。行軍隊伍又長,蜿蜒在長長的官道上,根本看不見首尾,他們也找不見彼此,此刻紮了寨才得空過來找找他。
兩人進了帳篷見懷青也在,紛紛拱手道:“懷将軍。”
懷青也拱手道:“衛老闆,張公子。”又問商隊吃過飯了嗎?
衛吉道:“剛剛有一位小兄弟叫我們來領飯,已經吃過了,多謝懷将軍惦念。”
出門在外,最難得便是吃上一口熱乎的。商隊雖備了大量幹糧、肉幹和乳酪,但看軍隊做飯把商隊那一份也算進去了,自然也更願意吃一頓正經飯菜。
張彥青又道:“二公子若是一個人在車上無聊,明日不如跟我們一塊兒騎馬吧?”
他倒是想,隻是他……
而正遮遮掩掩,不知如何開口,畢竟騎馬作為君子六藝之一,他這歲數還不會騎馬,實在讓人笑話,懷青便替他坦白直言道:“二公子不會騎馬。上回從馬背上摔了一回,之後就不敢上馬背了。”
周祈安心想,豈止是一回。
祖文宇喝酒發癫那一夜他也從馬背上滾下來了,差點傷着老腰。
衛吉說:“若是二公子敢嘗試,我們倒是願意陪二公子練練。商隊閑馬也多,可以帶二公子去挑一匹。”
懷青又道:“馬倒是給他選了一匹。”
言外之意,隻看他敢不敢了。
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兒了,且那日騎在馬上感覺倒也不難控制,隻是最後驚的那一下屬實吓到他了。
他看向懷青道:“要不先去看看那匹馬?”
于是懷青帶路,四人來到了中軍營房外的一處馬房。
其中一個馬廄裡拴着六匹戰馬,這六匹皆是周權坐騎,其中一匹明顯比另外幾隻矮小許多,隻見懷青把最矮小的那一匹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