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助什麼，你說？”

孔若雲開口道：“二公子要我們辦成富商，隻是我們衣衫褴褛，上路之前……”

周祈安立刻道：“小事小事！我一會兒就喊裁縫來給孔先生量身。”

孔若雲又道：“我們青州旱了三年，我也三年沒吃過什麼好東西了，若是進了檀州，吃相敗露……”

孔若雲叫他協助，他還以為孔若雲是要他協助什麼，結果就是要身衣服，要口吃的。

周祈安道：“孔先生放心，等我回去回了周将軍，今晚便可放了孔先生，之後幾日一定好吃好喝地奉上。吃相敗露也不成問題，孔先生隻管扮成一個剛發迹的暴發戶，才在青州大撈了一筆，沒見過好東西豈不正常？”

孔若雲又穩穩開口道：“除此之外，我還想跟二公子要一個人。”

從衣服、美食一下子過渡到要人，周祈安心裡也起了幾分警惕。孔大哥話語不多，卻也在若有似無地主導着這場對話，周祈安感到自己還是太嫩了些，孔若雲恐怕也隻拿他當個好說話的孩子了。

孔先生有些心計，不過倒也無妨。

孔先生若一心隻有聖人之學，不懂市儈，反倒不适合去做這件事。

周祈安依舊樂樂呵呵地問：“什麼人，孔先生請講。”

孔若雲道：“他也在這獄中，他叫紀千峰，我想讓他扮成我外甥。孔某第一次做戲，身邊若都是生人，我怕我會演不自然，紀千峰若能在側，我心裡也能更有底一些。”

這差事不僅能讓青州百姓獲利，本身也是個肥差，他想把紀千峰從這牢裡救出去，帶去檀州見見世面，吃點好的，也就這麼點私心。

而一提到紀千峰，周祈安便想到了昨天在軍營裡哭得撕心裂肺的小胖子，開口道：“紀千峰？我知道我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紀千川？說到這兒，也剛好和孔先生提一嘴，我們準備把那六千人放了，給他們找些活計，隻留孤兒養在軍中。”

他要孔若雲扮成富商，帶着大量白銀進入檀州挂上招牌高價買糧。這筆錢斷不會是一筆小數目，單派士兵喬裝成商隊腳力，周祈安無法完全放心。

但他也不想搞什麼陰謀，既然孔若雲是個君子，那不如就立個君子協議。

周祈安直言道：“實不相瞞，我剛好想留個人質。孔大哥，把那小孩兒留在軍營給我們養，等你們事情辦妥，回了青州，我再把那小孩兒還給你們如何？”

孔若雲也是個痛快人，回了句：“我們無意耍詐，自然也不怕二公子留人質，隻求二公子好生照看那孩子。”

周祈安道：“放心！他那麼可愛，我們自然會好好養着了。此計若能成功，便是惠利青州百姓的大好事！我剛剛看獄中潮濕，不透陽光，我哥雖囑托過獄吏，叫獄吏善待各位，但老人家一直關在這兒恐怕也遭不住。等我回去回了我哥，今晚便把那位老人家也一道放了。等事情辦成，剩餘三人也一律無罪釋放，孔大哥和紀千峰也一定另外行賞。”

孔若雲作了個長揖禮道：“若能惠利青州百姓，讓百姓吃飽飯，于我孔某而言便已是天大的賞賜，二公子不必再賞。”

///

回了營寨，周祈安一邊吃飯一邊和大哥、青哥把今天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周祈安白天還好，一到晚上便又開始低燒頭暈，腦子裡惦念着的事情又多，昨日還給自己攬了一個登記六千難民信息的活兒，此刻便有種病體拖着靈魂後腿的無力感。

周權道：“檀州糧商進入之前，青州的治安一定要有十足的保證。”

封鎖青州，在青州帶隊巡邏，還是給了匪徒生存空間，他要編一張天羅地網，讓匪徒無處藏身。

一提到這浩大的工程，周權便沒了胃口，放下碗筷，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來飲，而後道：“懷青，我想改編軍隊。”

懷青問：“怎麼編？”

“四個人編為一小隊，每隊選一個負責人。”

他們的軍隊規制太過龐大，步兵最細隻分到十人一組，每組一個什長，但這什長也形同虛設。他們的規制在草原上和北國騎兵厮殺正好，在街頭巷尾與這狡猾的六千匪徒打遊擊，便顯得太過笨重，不夠靈活。

周權雙手抱臂，腰闆挺直，穩穩坐在圓凳上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腦說了出來。

“居民也要編，十戶編為一排，登記每戶成員，包括性别、年齡、體貌特征。登記過後，同一排的人互相驗明身份，看看這些人中有沒有許久沒露過面，最近才莫名出現的可疑之人，或者有沒有聽說已經投了匪的人。若有，立刻緝拿。若身份無疑，則登記為良民。”

“每一小隊，也就是四個兵，對一排居民及其覆蓋的街區治安負責，日夜輪換站崗。居民若看到可疑之人，立即報門口官兵，每抓到一個匪徒，賞居民白面一鬥。”

這原本是為逼匪徒現身而想的法子，但他一開始覺得這法子太過勞師動衆，隻為六千匪徒實在不值。

但那日趙侍郎已回了折子，叫張主事、董文超留在青州重造戶冊，為吸引外地糧商進入，青州治安也一定要有保障，三件事合為了一件事，那便值得一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