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是能夠将兩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粘連在一起的膠水，也是能讓血濃于水的至親之人心生罅隙的毒藥。

血大褂輕松抱着小孩，一手給自己戴上防護罩。

感受着胸膛前的溫度，男人渾身微顫，冰冷白褂下的皮膚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層疙瘩。

好暖和……

男人在心底喟歎。

隔着衣物和皮肉，他仿佛可以感受到兩人的心髒此時正緊密的靠在一起，而他的心髒被帶着跳動，在每次呼吸時。

那是不屬于這個正在走向不可逆轉的衰亡世界的，昂揚又蓬勃的生命力啊。

他會牢牢攥緊這顆心髒，直到生命的盡頭。

哪怕鎖鍊另一端深深嵌入的是他的性命。

隻是他的心髒同生命一般枯燥冰冷，一文不值，卻又罪惡纏繞。倘若将它和瑪特之羽同時放在天秤兩端，想必羽毛也定會直飛雲霄。

放在平日裡定會被他自己恥笑一番的想法一閃而過，男人單手打開房門，撲面而來的血腥腐臭味熏得他面帶嫌惡地皺起眉頭。

過道裡的碎屍塊七零八落的散在地面。人的，動物的，相連的，分離的，清晰的，模糊的，無不化作薄薄血霧籠罩在廊道。

滿地的瘡痍彰顯着這裡不久前發生的暴亂。

“在你眼中那些是什麼？”

懷裡的男孩探出頭，濕潤的黑色眼睛朝稀瀝瀝的肉泥血泊看去，聲音平淡。

血大褂出神的目光最終落入男孩黑漆漆的眼中。

這雙眼睛平靜異常，但不空洞，而當它們出現在一個孩童身上時尤顯幾分詭異的美感。

他不在乎什麼美感不美感，隻是每每對視時心底的煩躁感總會奇迹般消退。

就像之前一樣。

電梯那次，以男孩的速度根本不可能碰到他分毫，更别說将他的臉打偏過去。可對方卻真的做到了，還成功的在一衆同事中風評最差的他眼皮底下活到現在。

而不是變成和牆角一樣的一坨爛肉泥。

這是為什麼。

一向不沾情感的血大褂默默思忖，無果。

他一把抓住了男孩試圖找回他注意力而亂拍打的手，坦然回答：“是不聽話的實驗體殘渣。”

也是阻止人類種群延續發展的臭蟲。

血大褂收起眼底的一片陰冷，大概解釋了來龍去脈。

“有人趁我們休眠時将部分生物活體放了出去，失控的活體殺了不少研究人員，博士派去保護你的一支武裝隊伍也在前去的路上失蹤了，各樓層監控也被蓄意破壞，所以在經過博士的精密計算後我被派來撿屍。”

男孩：“……是撿我的嗎？”

“是的。”血大褂誠懇點頭。

“隻是我們都沒想到你會睡到那麼晚，正好逃過一劫。”

“……”

時無序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真難為林舟行了，都這個時候還在惦記他。

各種壞意義上的惦記。

“你能活着當然最好，不過死了也不要緊。”

血大褂長腿一邁跨過地上的血泊泥濘，心情愉悅：“我最近正在着手研發可以修複人體細胞的藥劑，目前已經能做到使屍體恢複正常人體體溫，正好缺一具數據達标的屍體。我很欣賞你啊，所以如果你真的死了，我會向博士申請你的屍體所有權。”

時無序皮笑肉不笑道：“多謝厚愛，但我的生命迹象目前還很明顯，不勞您費心了。”

“好吧。”

因為電梯損壞，所以二人走的樓梯。

樓梯分布在各個樓層的各個角落裡，而連通上下樓梯的連廊過道四通八達，每層如同迷宮般，沒人帶着走被困在單層裡簡直輕而易舉。

從負十八層到負十四層，所見的失控實驗活體品種琳琅，實力強弱不一。

一路上血大褂也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實力。

隻是……

時無序：“所以，你說剛剛碰到的那個少半倆腦袋還能正常行走和攻擊的是你的實驗體？”

血大褂：“是實驗體之一。嚴格來說還是我前同事。”

時無序：“……”

時無序：“不錯，有效降低了過度加班後同事的死亡率，林博士真應該給你加點工資。”

血大褂義正言辭：“我們是因為共同的目标與理想聚集在一起的，談錢多庸俗。”

你一個拐賣孩童做人體實驗的還熱血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