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高塔格外肅穆。
薩可瑞跟在大祭司後面,亦步亦趨上樓。
她走過一層又一層的台階,每一層的人卻安靜地仿佛不存在,沒有任何表情,守衛着高塔。
雖然這麼說似乎有點奇怪,但是高塔勢力範圍内真的有座高塔。
這座王國最高建築的頂層,薩可瑞以前從沒來過。
小孩子總有這樣那樣的好奇心,她生活在高塔,卻又不能踏出高塔一步。
于是在整座樓裡上下蹿,這個不給她上去的頂樓,她終于在今天一覽無餘。
盡管可能這就是她的靈魂埋葬之處。
薩可瑞擡頭,夕陽如血。
頂樓的數人也朝她看過來,帶着審視和評估。
裡面大多數人薩可瑞都見過,但她和他們是沒什麼關系可言的。
準确來說,她和高塔絕大多數人關系都不好。
畢竟她是個一有空就想着叛逃的大麻煩,常年給這群人增加工作量。
理論上和她關系最好的,應該是生活中離她最近的侍女長。
但自從她的第一任侍女長,因為擅自送給她一顆果子就被帶走,從此再也沒出現過之後。
薩可瑞就學會了疏遠此後所有侍女長,并且萌生了叛逃的想法。
薩可瑞深吸一口氣,她有點緊張,大概是無限接近死亡帶來的恐慌。
堅硬的書脊硌在柔軟的腹部,一點安全感又湧上來。
大祭司恰在此刻沉聲:“開始吧。”
祭品被放置在中央。
高塔數人分站在不同方位。
無窮無盡的秘紋猶如血河,在頂樓靜谧流動。
薩可瑞眨了眨眼,看到大祭司站在她對面。
祭品背對着太陽,迎向黃昏,身後隐隐露出一角的星輝。
*
巫獵像一尊雕塑一樣站在原地。
事實上,所有守衛着高塔的人,都像雕塑一樣靜默着。
這座塔裡的所有人,其實都是儀式的一部分。
如果說薩可瑞是那頓正餐,那他們就是餐後甜點。
巫獵就這樣等着,直到一道人體落地聲在塔底響起。
他的五感是最卓越的,遠超人類的上限,輕易就能從風聲中捕捉到遙遠的聲音。
那群人已經悄無聲息處理了下面所有的看守,一分鐘後,二樓的人就會發現異常,然後發出警報。
很巧的是,巫獵正在二樓。
他無聲擡起眼,面前,是所有對他毫無防備的搜查官們。
脆弱地像玻璃器皿的搜查官們。
……
琳潛入二樓,她以為她會在二樓數一數有多少看守,分别分布在什麼位置。
但是沒有。
血腥味簡直要沖天,整層樓都仿佛是抽象派畫家的創作現場。
大片大片不甚清晰的血迹潑灑在牆壁上,巨大的玻璃窗面上,人體的部分器官順着窗花滑落,拖拽出長長的血痕。
地面黏膩到幾乎無法落腳,屍體堆積出赤色窪地。
像深紅色的沼澤,擇人欲噬。
唯一站着的人就格外顯眼一些。
還是個熟人。
琳反手握住彎刀,刀面折射出有些興奮的戰意。
她還沒試過,樹根增幅後的她和這個怪物相比,孰強孰弱。
巫獵看了她一眼,不作反應,這人轉頭朝樓上走了。
走了?
琳皺眉,甚至是背對着她走的,也未免太自信了點吧。
但她又忍不住看了看這層樓,滿地的搜查官屍體,所有人都死了,潛入成功的消息還能再瞞幾分鐘。
是他們預想中最理想的情況。
但這個情況裡不包括對面的守衛長官叛變了。
琳在這是個陷阱還是巫獵真的叛逃了之間,短暫猶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