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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裡來了新客人。
但荔安還在整自己的手工,懶得搭理。
黑貓也覺得不是什麼要緊事,甩着尾巴看她做手工。
她在疊一座鐘樓,高聳威嚴,盡管隻是紙,但依然能夠看出金屬一般的冷硬。
陽光流淌在鐘樓表面,在每一個镂空起伏處流連,又好像在發光,暖融融的。
客人一路穿過走廊。
……
客人回頭看了一眼。
那座擺在展示位上的石樹看起來安甯祥和,無聲無息。
璀璨的寶石在樹幹上閃着光,像眼睛。
不對,客人很确定,那樹幹上的寶石之前不是這個朝向。
它像真的眼睛那樣,在客人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悄悄轉了轉。
客人沉默兩秒,繼續順着走廊前進。
荔安捏着小小的紙鐘,輕輕粘在鐘樓上。
她看着鐘樓,心裡就想到這該有個敲鐘人的……嗯,該是什麼模樣呢?
客人站在她面前。
于是她想,這樣的好像也挺不錯。
客人是個認不出來的動物,沒長着翅膀,卻在半空中漂浮。
沒長毛,但是看起來像個軟軟的球,還會發光。
球狀客人說:“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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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店主。”
不可能。
會長确信,它的所有資料中都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無論是人類的資料,還是吸血鬼的資料,都沒有一個重合的面容。
意志集合體慢慢晃了晃。
這個店主絕不是這世界上的人,如果有可能,那也隻可能是吸血鬼中從未出現過的那個始祖。
但它看到的各項數值模糊跳動,始終分辨不清店主的狀态如何。
非人非鬼。
會長看着短暫波動上極速飙升的各項數值,永遠冷靜判斷的内置核心得出結論。
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店主。
那應該是神。
隻有神才擁有如此偉力,如此威嚴。
它在心裡劃掉無神論的核心認知。
作為所有高級獵人的意志集合體,它的認知,就是那些人類精銳的認知。
“你為了什麼來這裡。”
會長問祂。
似乎很少有人會這樣跟祂說話,祂露出些微不同的表情。
不是負面情緒的征兆,内置核心繼續分析。
祂臉上的表情堪稱寬容:“你來做這敲鐘人。”
它看到了,它當然看到了。
那擺在桌上的,是一座紙做的鐘樓,鐘擺輕晃。
意志,靈魂,或者别的什麼玄而又玄的東西,從那個金屬殼子裡脫離出來。
它像是在流浪,卻又目的明确地奔向那幾乎頂天立地的鐘樓。
它是誰?
對,對,它是敲鐘人呀。
意志長出雙腿,它靠雙腿爬上鐘樓。
意志長出雙手,它靠雙手敲響鐘聲。
鐘聲響徹寰宇。
太陽感召而來。
第一縷日光照在它無目的臉龐上時,它聽到極遙遠處的一聲輕笑。
它回過神來,靈魂回到機械球中。
店主正含笑看它。
不,它是獵人協會的會長,不是敲鐘人。
未知的情緒卻從内置核心裡誕生,迥異于一切為人類服務的條例。
它似乎也并不是全然的機械構造。
于是竟也能生出臣服跪拜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