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桂子立刻道,“主子,皇上請您去一趟。”
蕭寒硯側眸,“落落,你先回營帳,哪兒也不要去,我馬上回來。”
宋知钰心中隐隐感到一些不安,但還是點頭應下。
蕭寒硯和小桂子去了主帳,猶豫良久,宋知钰還是跟了過去,還未走近就聽到了一陣喧鬧聲。
不少人都捂住口鼻對着裡面指指點點,屍臭混着嘔吐物的味道并不好聞,令人作嘔。
隐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微蜷了兩下,宋知钰垂眸掩下了心中的快意。
“這宋家人是刨了蕭寒硯的祖墳嗎?怎麼接二連三死在他手裡,連養子都不放過。”
“要我說真就這麼死了也好,你看另外一位,矜貴無雙的小侯爺,如今淪為禁|脔了,被他惦記上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好什麼啊,你聞到火油的味道了嗎?宋四公子是被活活燒死的,可不是一刀就解脫了。”
“宋家人都死了,你們說那小侯爺當真一點兒怨氣都沒有?”
“有又能怎麼辦?他還真能将人殺了複仇不成?”
“怎麼不行啊,我聽說青樓裡有一種秘藥,女子在行房之前将藥放在那處,事後男人死得悄無聲息,連仵作都查不到死因。”
……
議論聲此起彼伏的傳入耳朵裡,宋知钰眸光晦暗不明,側身擠進一個空缺處,想要看一眼宋舟的死狀。
在這之前他内心有無數種猜測,最大的可能是沈問在宋舟的死因上面做文章,向他示好,為他謀個一官半職以此和蕭寒硯抗衡。
但眼下看來宋舟的死并未掀起什麼波瀾,隻是随意的被人扔在了角落,蓋上一層白布,圍觀的人議論幾句也就離開了。
不過是一個沒落侯府的養子,死了就死了,不足為奇。
還未靠近,宋知钰就聞到了一股惡臭,胃裡一陣翻湧,腦袋也跟着昏昏沉沉。
強忍着惡心掀開了那層白布,入眼是一具蜷縮着扭曲的屍體,通體漆黑,看上去不過一個孩童大小。
議論聲逐漸遠去,周圍的空氣被緩慢抽離,宋知钰眼前一黑,喉頭幹澀發緊,呼吸越來越困難。
眼前倏然出現了一具具黑炭般的屍體,那些屍體裡生出血肉,變成了活生生的人,朝他走了過來。
他看到爹在教他練槍,“我兒真是蓋世之才,不墜吾父威名!”
他看到娘做了蓮藕排骨湯,招呼着剛結束訓練的兄弟幾人去喝,“落落一個人在京城待了那麼久,還沒喝過娘熬的湯,你快嘗嘗,喜歡的話娘天天給你做。”
他看到戰場上幾位哥哥争相把他護在身後,“落落年紀小,跟在哥哥們身後。”
溫情不過一瞬之間,焮天铄地的火光瞬間将人吞噬。
爹臉上滲着鮮血,嘶啞的嗓音劃破天際,“蕭寒硯通敵,斷我糧草,其心可誅!”
娘抱着爹的屍體哭天搶地,因為吸入太多濃煙,嗓子發不出什麼聲音,隻能咿咿呀呀的大哭。
幾個哥哥護送他去了城南的一處小門,“落落,往南走,一直走,就能到家。”
宋知钰大聲哭喊,“我不走,我要和你們在一起。”
頸部被人用力敲了一下,宋知钰眼前一黑,再次醒來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座破廟裡。
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宋知钰踉跄幾步險些摔倒,思緒被拉回。未來得及說話,眼前突然一黑,灼熱的溫度從掌心傳至眼周。
“别看。”
“别怕。”
“我在。”
嘶啞低磁的嗓音入耳,躁動的心突然安定不少。
眼前一片漆黑,宋知钰的聽覺加強,窸窣細碎的落葉聲響起,驚覺被帶到了樹林裡。
籠罩在眼前的黑暗消失,雙眸還未來得及适應強光,宋知钰胃裡難受,扶着樹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胃裡已經空了開始反酸水,宋知钰腦子一片混沌,四肢無力,突然腳下一軟暈倒了。
宋知钰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了。入眼是熟悉的飄蕩的紅綢,門窗上的囍字也沒有被揭下。
他這是又回到蕭府了?
兩天水米未進,他費力的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就見蕭寒硯提着食盒進來了。
蕭寒硯還穿着狩獵時的衣服,眼底一片清灰,眼眶裡布滿了紅血絲,看着可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