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續緣的外形雖恢複了俗家模樣，但不知名時期的舊傷遺留，因此被素還真安排在琉璃仙境安心喝藥養傷，不入江湖，也算是難得的清淨日子。

可樹欲靜而風不止，素還真日前為武林之事奔波勞累，素續緣又怎能遵從父親希望他安心退隐之願，兩耳不聞窗外事呢？素還真不提，素續緣就借着阿晚送藥的機會，詢問近來武林事變。

“嗯……非凡公子東山再起，搭上歐陽世家，有再次一統武林之心。”

“号世令主現世，包括儒道釋在内的武林門派，少說也有三分之二表示投誠。”

“一線生照素還真的指令聯絡六十四個求生站，結果慘遭背刺，差點回不來。”

“翠環山腳下有名富商嫁女，窮乞丐帶一筐紅薯鬧場，最後卻做了新郎。”

素續緣本來聽得愁雲慘淡，兩眉攏起，突然阿晚的話題來個山路十八彎，素續緣就好像差點被慣性甩出去似的，微微擡頭，不解其意。

“我是看你年紀輕輕，額上都快能擰出‘川’字紋了，所以來說點輕松的，轉移一下你的注意力。”

“心弦，你……”

這一下皮得素續緣哭笑不得，随即他不由自主地摸摸眉心，心想是不是真如她所說有什麼皺紋，做完這一切又覺得自己甚為好笑，于是正了正身子，繼續關心。

“心弦，可以請你再詳細說來嗎？”

“可以，你是問富商嫁女之事嗎？”

素續緣的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他想佯作嚴肅又作不出來，最後隻能無奈歎息搖頭。

“不是，你明知不是……”

“沒有辦法，素還真交代過，你養傷期間不能憂思過重，否則會影響身體恢複，還是先把藥喝了吧。”

那藥光看一眼就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素續緣當真勇士，烏黑濃郁的湯汁喝得面不改色，反倒像阿晚一個人把苦澀全嘗了似的，臉皺成個包子。

勇士素續緣把藥一飲而盡，阿晚給他剝了一顆酥糖，“鎮集上買的，你需要嗎？”

“……”

一陣可疑的沉默之後，素續緣默默接過酥糖，“……多謝。”

阿晚點頭表示理解，“很苦吧？素還真給的藥方，我一猜就很苦。”

這麼多年下來，對于岐黃之術，阿晚依舊是略懂皮毛，一知半解，簡單地看個風寒感冒可以，像素續緣這種程度的内傷可就兩眼一抹黑了，所以她的工作就是照着素還真的交待，幫忙熬藥送藥，最後端盤子走。

“記得多年前，我被歡喜佛定住後帶來琉璃仙境，看見你正在學習醫術，不知現在程度如何了？”

“不如何，我的初心隻是想學習古人的養生智慧，盡量避生病受傷，如果非到吃藥不可的地步，就想吃點味道好的，一般來說，中藥都太苦了。”

這樣樸實無華的願望惹得素續緣啞然失笑，是了，世人學醫的目的有很多，懸壺濟世是一個，不想喝苦藥也是其中一個，哪分三六九等。

“你說的中藥，是與什麼相對？”

“藥丸一類的吧，就是直接含水一吞……嗯？”

想到這裡還沒有西藥的概念，阿晚剛剛想好措辭，猛然發現素續緣的話語中有哪裡不對勁，遂截住話頭，望向對面之人。

“……你……說歡喜佛把你定住帶來琉璃仙境，那不是……”

不是你天下第一時期的事嗎？！

她咽咽嗓子，“……你想起來了？”

素續緣不再隐瞞，點頭稱是，然後早有預料似的，抓住欲要跑路的阿晚的袖子。

“心弦！等一下，你先聽我說。”

當日在素還真為素續緣束發之時，就看出他記憶恢複，也點破了他想要隐瞞的原因，可素還真不建議素續緣這樣做，一是他和阿晚兩個人同住琉璃仙境，朝夕相對就總會露出破綻，二是為這點事勞心傷神實在不值，不如實話實說，過去的事過了這麼久，早就如煙消雲散了。

“當年我和你的母親……風采鈴，也是有口不說，後來陰錯陽差，時過境遷，有些事情再想解釋已經無從談起，斯人已逝，父親不希望，不希望你也經曆這些……”

提到那個名字，父子倆不約而同齊齊噤聲，一時間氣氛黯然，素續緣默然許久，忽地察覺到，素還真這時提及風采鈴的用意，耳尖攀上一抹绯紅。

“父親！兒子……續緣……我，她……”

面對突然舌頭打結的素續緣，素還真隻是慈愛地上手，摸了摸兒子的頭，說起來他這個做父親的，摸素續緣頭的次數，還沒有阿晚多吧？

用自己和風采鈴的例子來類比，這意思再清楚不過，清香白蓮絲毫不顧及逐漸變紅的蓮子，話越說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