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斑駁樹影下，隻見兩個人交頭接耳，不知在密謀什麼，其中一人提高了警惕檢查四周，确定此處隔牆無耳，從袖中摸出一個錦盒，小心翼翼塞進另一人手中。

“素續緣，你交代我辦的事，已經辦得妥妥當當了。”

浮雲翻動，一鈎彎月斜挂天際，清輝潺潺照亮對面那人的面容，正是素續緣，此前他曾讓秦假仙幫忙購置送給女子的禮物……

你問為什麼會是秦假仙？實在是素續緣的身邊再無第二人，有和女子相處的經驗可供參考了。

“要給姑娘家送禮物，素續緣你算是找對人了，我每年送給花仔的禮物不計其數，除了每年的大小節日，還有初見紀念日牽手紀念日結婚紀念日葉小钗的生日……總之，整個武林沒有人比我更懂給姑娘送禮物！”

素續緣隻打開盒蓋瞥了一眼，那點小心思就像黑暗見了光，無處遁形，他匆忙把禮物掩入懷中，手和腳也跟不是自己的一樣。

“這……這發簪……”

“怎麼？你相信我，沒有哪個姑娘不喜歡珠寶首飾，你再看看這蝴蝶牡丹，都是足金的！多氣派！”

素續緣猶豫，“送發簪……是不是太明顯了？”

秦假仙不解，“就是要明顯才好啊？你是搞暗戀，又不是搞暗殺！”

素續緣：“……”

因着身體緣故，阿晚近來都盡量避免自己出現在素續緣面前，沒有辦法，第一次暈可以找借口搪塞，要是再暈，一定會被素續緣發現端倪。

好在素續緣現在也是早出晚歸，因為他在雲渡山腳下開了個義診攤子，醫術好再加上免費看病，每天慕名看病的人絡繹不絕，素續緣收攤之後會給阿晚帶回一些伴手禮，有時是鎮上買的點心，有時是村民們聊表心意送上的土雞蛋。

但是這次……

“……咦，續緣你回來了？”

素續緣看得清楚，阿晚在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有一個微不可察地，立馬要合門的動作。

雖然大部分時候可以躲在室内，但如果像今天這樣，被素續緣掐着時間點在門口堵住，阿晚也得摸着鼻子，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和素續緣閑扯家常，往往是素續緣說得更多一些——

比如一對年邁但恩愛的夫妻，相互依偎來他這裡看病。

又或者去買魚糕時聽說有一位“真神仙”，說的竟然就是他自己。

阿晚聽着聽着，就會雙手托臉，流露豔羨之情，可當素續緣詢問明天要不要與他一同出門時，她隻能搖頭趴回桌子，開玩笑，要是她不小心暈在“真神仙”的攤位上，豈不砸了招牌？

素續緣見她精神似乎不太好，“……這些天不常見你外出，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也不是，有時候編繩扣太晚了，沒注意時間，白天總會犯困。”

話題就此打住，一時無人出聲，但素續緣還有别的話想說，他在乾坤袋中翻了翻，把準備好的禮物找出來，阿晚好奇地接過那些宣紙，細細讀了幾行，眼睛立馬就亮了。

“這是……！”

七夕将近，雲渡山下熱鬧非常，方圓百裡最大的鎮上準備了遊園活動，有射箭、套圈、角抵、釣金魚……還有、還有表演布袋戲的？

又往下翻閱幾張，阿晚看到了酒樓的用餐打折券，什麼七折優惠、糕點任選、酒水暢享……！

“這……這些你是怎麼弄到的？”

“是酒樓的老闆帶着娘親看病，他送給我的，除此之外，聽說他們家的魚糜切面也很不錯……所以，阿晚要不要與我同去？”

這麼說的時候，素續緣不自覺地摸向了袖中的另一個禮物——秦假仙挑選的那支黃金發簪。屆時他在那等張燈結彩、遊人如織的場合下送出，也許就不會顯得唐突了。

隻是不知她是不是喜歡。

“……這個，我就不去了。”

素續緣動作一頓，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阿晚何嘗不是費了老大勁，才把眼睛從宣傳單上挪開，“人太多了……我不喜歡熱鬧。”

不喜歡熱鬧……她在說什麼？

她給自己選的退隐居所都是最熱鬧的所在。

阿晚被他看得心虛，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什麼離譜的話，“呃……就最近，在雲渡山待久了，我發覺一個人參禅悟道，是一種人與自然和諧的體悟，也是一種心靈的淨化，能尋到獨立世間的大道理，看清人生的終極奧義。”

“……”

素續緣讀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言不發地收了單子，将它們一張一張，全部重新疊好放回自己袋中。

阿晚見他走時的背影蕭瑟又落寞的，還是沒忍住出聲叫住他。

“……素續緣！”

素續緣回頭，眼神微微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