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息微弱細軟，生機盡失，就算換個不懂看病的人在這裡，在摸到她過分冰涼的手背時，都能知道不對勁。

“這……怎會如此？難道聖果之力還是不夠？！”

“素還真，你還記得當年在迷情之墓看到的我的結局嗎？如果最後都要退場，能自己選擇的死法，會不會比天命安排的難産而亡要好些？”

硬要說的話，素還真覺得二者半斤對八兩。

“這些平安扣就是我用外洩的靈力做成的，反正收不回來，浪費也是浪費，做個平安扣也算有點用……對了，這是留給你的。”

真相竟是如此，接過平安扣的素還真，心情更加複雜了，“你的事……續緣知道嗎？”

“他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這麼多年，我一直把續緣當作親侄子看待。”

素還真表情微妙，“……啊？”

“我不想讓續緣擔心，而且就算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麼，隻是多一個分擔悲傷的人罷了。”

看到素還真的眼神，阿晚進一步貼心解釋道。

“哦，但是素還真你的話就沒關系，因為你經曆生離死别也挺多了，應該比較看得開吧？”

素還真：“……”

後來阿晚又同素還真講了許多，把素還真從驚訝、傷心、最後講到自閉，變得古井無波，若不是素還真的頭發本來就白，隻怕真能看到幾縷青絲染白霜。

而素賢人怎麼也沒想到，在阿晚離開之後，這個夜晚還不肯放過他。

“……爹親。”

素還真剛有放松的後背，重新緩慢挺直了，他的身後，正是素續緣捂着受傷的胸口，借助路旁樹幹的支撐，一步步向他挪過來。

“……爹親，阿晚剛才同你說了什麼？她是不是……真有事不肯告訴我？”

不知道素續緣是什麼時候醒來的，少年人心思澄明，但凡有關她的事，都會更用心三分，這些天她的刻意躲避他都看在眼裡，素續緣自然能覺出阿晚的不對勁，隻是縱有千頭萬緒，卻不知該從何處着手。

素還真不語，也堅定意志不肯回頭，素續緣便拉住素還真的袖子，一聲接一聲，哀哀切切。

“……爹親，爹親……”

“爹親，阿晚不告訴我，爹親你也不願說嗎？”

便是意志定如磐石的素還真，也得在兒子的“爹親”攻勢下節節敗退，何況素續緣祭出了終極大招——

“爹親，你和娘親自小不在孩兒身邊……”

再堅固的磐石也被一箭射穿，阿晚讓素還真好生隐瞞她身體的事，約摸隻隐瞞了一刻鐘吧，就被素還真一五一十抖落給了素續緣。

素還真說完就别過頭，不忍去想素續緣什麼反應，素續緣神色怔忡，看模樣是想抓腰上什麼東西，卻撲了個空。

阿晚送他的那枚平安扣已經為了保護他碎裂了，意識到這點的素續緣便如無所倚，身形晃蕩兩步，踉跄向後退去，被素還真一把扶住。

“續緣！”

素續緣回拉住他，父子默然良久。

“爹親，你所著《神農醫譜》，可還有記載别的什麼補充生機的靈藥？”

聽出素續緣的言外之意，素還真掩飾不住的錯愕之色，“續緣，你身上傷還未好……”

“中原苦境疆域遼闊，除了聖果，一定還有别的至寶，續緣可以把它們找來，就算不能徹底根治，阿晚也能有續命之法……”素續緣拉着素還真，手指用力到微微顫抖，“盡人事才能聽天命，不試試怎麼甘心？”

素還真還在猶豫，素續緣繼續扯素還真的袖子，“……爹親……”

“……赤子根、凝露草、佛心果，此三藥都可以生息補氣，滋養神魂，隻是……”

素還真沒說完的“隻是”，兩個人心知肚明——“隻是”時間緊迫、“隻是”素續緣負傷在身，“隻是”靈藥取回也不知有沒有效果。

院中終于隻剩下素還真一個人，他又擡頭看起了月亮，半輪明月隐隐綽綽，漸漸幻出故人的輪廓。

舊時昏昏甯勿憶，前路茫茫未可知，我自是不願兒子重蹈當年你我覆轍，若此局真的無解，采鈴，你可會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