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春寒料峭,這個時節的風雖涼,但不刺骨,夜晚透寒的水霧沾濕了眼睫。
阿晚抖了抖,發覺夜上中天,一側微沉的肩膀,是史波浪先挨不住,靠着她睡着了。
他們的身後是風大夫家的籬牆,一開始阿晚還踮腳向内探望過,院子不大,陳設也簡單,環視一圈基本就能遍覽全貌。
可外圍布置的一圈藥圃卻不尋常,珍花異草比比皆是,夜風拂過,藥香宜人。
“這些藥草一看就很名貴,那個風大夫就設這麼個竹籬栅欄擋着,不怕被偷麼?”
這麼說的時候,阿晚用一根手指,輕輕一戳就戳動了竹籬,似乎正是驗證了此門的不牢靠性,她在門裡門外,自由穿梭,玩得不亦樂乎。
而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擋在門外的史波浪,隻能眨着眼睛望着她,可憐巴巴。
……咳。
阿晚摸摸鼻子退了出來,心道這門怎麼還區别對待,難道是人臉識别的不成?
不能進院子,阿晚就在門口找了片平地,史波浪找來好些稻草鋪好,把昏迷的咩咩安置在上面。
經過一整天的奔勞,阿晚靠着籬牆,現在總算得空坐下,好好整理思緒。
現在的這段劇情她有印象……嗯,應該是史波浪和咩咩兩個小朋友被滅境邪靈追殺,而史波浪的義父黑狗兄,原本為滅境的血犄族殺手孽角,本該金盆洗手,卻因女兒咩咩的死惡根再起,造下不少殺孽……
眼下,咩咩沒死,那是她的到來改變了什麼嗎?
上下眼皮開始打架,緊繃的弦在放松後突覺困意上湧,腦中僅存的一絲清明,是阿晚的理智在不斷鞭笞自己。
……她一個女人帶兩個娃,三個人的生命安全都系于她一身,不能就此倒下……
燈半昏,夜半明,聽到細微的腳步聲響起,阿晚神思恍惚,勉強掀開一隻眼皮。
來人提着一隻燈籠,融融燭火隔出周身一圈昏暗,雖看不清具體面容和神态,他身上的藍衣卻似浸染了月光。
不過,會在這個時間出現,且符合這麼多特點的,應該沒别人了吧。
“請問,你是風大夫嗎?”
對方一怔,稍清醒幾分的阿晚,注意到他微微彎曲的手指,就近在自己頰邊。
……怎麼,醫生的職業素養,試試她還有沒有鼻息?
燈籠的光緩慢上移,阿晚的視線也有了集中的焦點,果然……同傳聞中一樣好看,說是醫生,卻又自帶一種儒雅的氣質,素衫不沾奢華,衣袂染着藥香,溫潤如玉,自顯價值。
“風大夫,風大夫?”
又叫了兩聲,風大夫終于開口,自我介紹。
“……在下風溯緣。”
風溯緣……果然是沒聽過的名字。
“……聽說風大夫你出門去找人,不知道找到了嗎?”
風溯緣同樣側頭回望,在撞上她視線的那一刻,眼睫輕顫,偏移着轉向地面,凝望兩人在地面斑駁不一的投影。
“……找到了。”
……找到了?
阿晚又看向他身後,來時路上一片漆黑,空蕩蕩的再無别人。
算了,暫且不管吧。
把睡眼惺忪的史波浪搖醒,阿晚敲了敲坐久發麻的腿肚子,同時努力撐着地面起身。
“我叫阿晚……這是我兩個娃,咩咩和史波浪。”
風溯緣本來要去扶她的,聽到這話身體一歪,阿晚重新跌回地面,發出哎喲一聲。
史波浪急了,“神明姐姐!”
腿麻加上屁股疼,阿晚一時半會兒沒能再起來,風溯緣從剛才史波浪的那聲驚呼中回神,連忙也來到阿晚身側,半蹲下身。
阿晚還沒弄明白他要做什麼,就聽他清潤的聲音響起。
“……阿晚姑娘,在下失禮了。”
隔着裙角的布料,風溯緣将她兩隻腳踝握在掌心,再把後跟輕輕着地,兩手擡着她的鞋面向前壓去,就這麼認真按了幾個來回,不适的感覺頓緩,阿晚欣喜道。
“現在不麻了,風大夫,多謝你。”
“舉手之勞,何足挂齒。”
風溯緣唇角向上牽起,正要伸手再去扶她……驟然兩道破空之聲從頭頂劃過,阿晚被這變故驚得松了手,再度跌回地面,哎喲哎喲兩聲。
真是多災多難的屁股,阿晚自己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