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縣靠海，做海鮮制品？

不行，但凡緊靠海邊的漁村，家家戶戶都能自己做一些蝦醬魚幹蛤蜊油之類的，更何況還有那個國營水産公司。陸祺六就是在水産公司做經理。

而且現在這個年景，海鮮類并不值錢，司石榴記得嫁到陸家之後，聽說了不少海鮮的故事。

比如水産公司的海參賣不掉，粉碎了喂豬，為了讓豬多漲點膘。那種木頭的小推車，一筐筐的海鮮至少能拉五六百斤，兩小推車的海鮮，剛剛能換回一桶花生油。陸祺九家裡窮，小時候差點餓死，爹是私塾老師在革命期間時不時的被拉出來鬥，在死之前也病恹恹的在家裡不能上工幹活，二哥那時候過繼在姨媽家，陸老太個子小不能上工，陸祺九懶，一天拿不了幾個工分，就靠着陸祺三一個人撐起一家這麼多張嘴，家裡大多數的時候都吃糠混着野菜，除此之外，就隻能吃鮑魚、大蝦、海參、八帶過日子了。

這些在現代人聽起來很玄幻的事情，确确實實的在這個年代發生着。

因為這個年代的人，最缺少的，是油星。司石榴是從來不吃肥肉的人，來了這個時代這麼幾天，都開始渴望嘗嘗肥肉，但想割到一塊肥肉，都是要托關系的。

村裡也有不少人養豬，發展副産，但基本上的操作都是由村裡統一送到國營屠宰場換錢，然後年底的時候，再由村裡統一采購回來豬肉，村裡的人從村裡買肉，基本上那肉拿回來，已經分好坨坨了，那些肥的，一定是與村領導關系好的，才能買到，不然你去的早，一句已經預定出去了就給堵回去了，時間久了，村裡毫無關系的人，也都打碎牙齒咽下去了，畢竟惹火了村領導，以後在村裡也不好混。

油性，肉！

司石榴眼睛一亮，在集市上快速的浏覽着，但是肉類，也是現在集市上禁止銷售的産品，快速浏覽了一遍，司石榴就知道，這裡必然是找不到了。

黑市，黑市什麼都有！

司石榴心下一喜，擡眸看了一圈，沒有尋到司青花，就不知會她了，一個人騎上自行車就往黑市跑去。

今日開大集，黑市人不會多，她自己都很少在開大集的日子去黑市，但是黑市是一定有肉賣的。

喜滋滋的往黑市走着，司石榴腳下生風，車镫子蹬到起飛，完全沒有看到拐彎處湧上來的大陰影。

當司石榴看到的時候，刹車已經來不及了，自行車徑直的撞上了從拐角裡出來的龐然大物——一頭老黃牛。

一陣強烈的撞擊，車把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轉了一圈，前車轱辘立馬變形成哆唻A夢時間隧道裡面的時鐘的形狀。

司石榴腦子嗡嗡的，撞擊結束才看清肇事雙方的對方。

對方這頭老黃牛顯然情緒十分穩定，她車圈都瓢了，而它卻屹立不動，半響轉頭撇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不解，似乎在說：是誰，在給朕撓癢癢？

而一旁趕牛的中年男人卻驚慌失措的探頭看向她，忙不疊的開口詢問：“小姑娘，你要不要緊？”

司石榴心想，自己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就是這車轱辘折成這個模樣，修起來又要花不少錢，想想兜裡那二十塊錢，她的心在滴血。

但是确實是她觀察不周，是她自己車速過快，這事如何都賴不到對面的中年人身上。

司石榴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大哥，不好意思，是我太急了，不過您這大白天，拉着頭牛進城是做什麼？”

中年男人原本憨憨的臉上在聽到司石榴說這句話的時候驟然挂上了警惕的神色。他向四周看了看，這才轉頭看向司石榴，神色慌張的說道：“沒有，沒有什麼，就......出來溜溜牛！”

司石榴：？？？

大白天的，進城溜溜牛？

看中年人一副慌張的樣子，司石榴想想這個位置，立馬猜到了中年男人的目的，她小聲的問男人：“大哥，你是要賣牛麼？”

中年人一個驚呼差點原地蹦起來，他小聲的跟司石榴說道：“小姑娘你可不能瞎說！”

司石榴噗嗤一笑：“大哥，現在七九年了，琴城已經頒布法令了，我們可以個體經營了，賣牛也不是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事情！您這是找黑市吧，黑市不在這邊的，您得往那邊拐彎。”

中年男人還是杠着頭，死活不肯承認自己是要出來賣牛。

司石榴腦中白光一閃，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将中年男人拉到一旁，聲音放低：“大哥，現如今賣牛是不犯法的，黑市之所以還被盯着，是有一些非法的東西不準賣都在這裡交易，比如說油料、票據之類的，裡面的人，都是做了很多年生意的老油子了，您......這頭牛，拉到黑市去，是想要賣多少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