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人揮揮手，聲音落在空中，飄渺至極。
“等找到石心，我自會去做。”
*
翌日，祁山。
無涯真人破天荒地在衆弟子面前露了一臉，全身行頭煥然一新，神情那叫一個意氣風發，可惜很快便被聞訊趕來的柳惜君拖到了開明殿。
好說歹說，無涯真人才解釋明白自己這身既不是偷來的也不是刷了宗門公賬，而是他自己掏小金庫買的。
柳惜君一聽到小金庫，奇怪問道：“既然師祖自己有小金庫，那我今年怎麼還收到了落款是您的兩百張欠條？”
“……這個嘛，公有公，私有私，個中細節改日再議。”無涯真人先尴尬地摸摸胡子，而後一臉深沉地跟二人說道：“總之從今以後，我祁山要暴富了。”
柳惜君：“……”
謝衣：“……”
是她看錯了嗎，師尊的嘴角怎麼有點不受控制地上揚？
柳惜君不住搖頭，一副“師祖蒼山此行果然受到巨大打擊，瞧瞧，腦子都不大清醒了”的神情，接過話頭說道：“師祖你在說什麼傻話，我們祁山今年入不敷出，還欠着八千中品靈石的外債呐！”
“才欠八千？少，太少了！”
無涯真人大手一揮，數十個靈氣極為濃郁的儲物芥子、乾坤袋便擺到了桌上，不用看也知裡面靈石數量驚人。
“光這裡就能還百八十個八千中品靈石！”
“哈？”
柳惜君見狀，眼都瞪圓了，他猛地上前一步，挨個打開，心神俱震之際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裡面全都是……上品靈石！
柳惜君咽了咽唾沫，神情有些慌張：“師祖您老實交代，這些日子您是去撬人家宗門金庫還是去掘人家宗門靈脈了？！”這要被人發現的話得賠進去多少啊！
……這要不被人發現的話得賺多少啊！！
謝衣也難得好奇：“……師尊哪來這麼多靈石？”
于是無涯真人嘿嘿一笑，見沒有别人在場，低聲将事情來龍去脈簡要說了一遍。
聽完緣由以後，謝衣與柳惜君卻是齊齊一歎，後者連神情也沒先前那麼興奮了。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怎麼？”
“……不就是他宗一個天才隐姓埋名過來交流學習嘛，祁山底蘊深厚，也不怕他學，并且人家還主動說未經允許他不會進入藏經閣和器庫，這有什麼可不滿的？”
無涯真人納悶說道：“人家還要求不必特殊對待，隻需對尋常弟子一樣對他就好！”
多合算的交易！
那來的是他宗安插的眼線嗎，那是給祁山送的盛産上品靈石的人形靈脈啊！
“可是……”謝衣實在不知道自家師尊的心到底也多大：“那是蒼山的人，目的如何暫且不論，可決策結果還未出來，師尊就先收了别人靈石，實在有點草率。”
柳惜君沉吟了一下，說道：“……小師伯說得沒錯，這事不簡單，不如等方長老和四師伯回來了再一同決定。”
“好吧，其實給的不止這點。”
見遲遲說不動二人，無涯真人索性伸出手，神情嚴肅地比了一個手勢：“十萬。”
謝衣一臉疑惑：“？”
柳惜君一臉震驚：“！”
見自家師尊與柳掌門隻一個對視，後者便紅光滿面神思恍惚，謝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語重心長道：“師尊你這是受賄……”
“十萬上品靈石。”
謝衣話未言盡，無涯真人便樂道：“五年，子車玉承諾最多隻在這待五年，而豈凡真君每年會付十萬上品靈石給祁山！”
謝衣聞言，有些訝異。
一年十萬上品靈石？
五年就是五十萬。
她最近接觸了宗門的事務，其中自然包括祁山靈石收支存額，也知宗門靈石存額羞澀，收入幾乎為零，别看祁山人不多，每年淨支出少說也是五萬上品靈石，據她所知，普通弟子修煉多半用的還是中品靈石，甚至有部分用的是下品靈石。
這麼看來，接納一個十分有邊界感的外來者五年，祁山最終進賬五十萬上品靈石，似乎也不是壞事？
可蒼山一大強宗，放着培育弟子的絕佳時期不要，反倒要将人送來祁山度日？
是沒安好心，還是别有所圖？
謝衣正思襯着，便聽柳惜君喜氣洋洋說道：“我同意。”
謝衣：“……”
柳掌門你清醒點，你可是一宗之主哇！
然後柳惜君又道：“我代表方長老，也同意。”
無涯真人順勢接過：“我十分同意，也代表我即将歸來的四徒兒同意，好了，如今祁山五人做主，四人同意，一人棄權，我宣布——決策通過！”
“……”謝衣感歎：“好迅速的決策。”
但五人做主四人同意……
謝衣欲言又止。
大抵在師尊看來，整日不見人影的三師兄江瑟不算在做主的人以内吧？
無涯真人一拂袖，又是數個閃閃發光的乾坤袋出現在桌上，他豪邁道：“經過我讨價還價，今年子車玉的安宗費五萬上品靈石在此，并且不算在未來五年之内！”
“柳監河，速速拿去登記入庫！”
謝衣無言以對：“……”
收也就收吧，她師尊居然還學弟子叫人柳掌門外号。
她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
原來師尊早就把人家今年的安宗費收了，所以他們同意不同意也隻是走個形式，但願真如她師尊所說，子車玉隻是來交流學習吧。
“得嘞。”
柳惜君正愁秋招資金過于慘淡呢，如今這靈石也算是及時雨，臉上笑意遮都遮不住，愉快地領命退下。
謝衣搖搖頭，也打算離去，不想無涯真人偷偷湊上來，小聲說道：“其實豈凡真君還許了我一個承諾，有關于你的。”
“……什麼承諾？”
無涯真人眯起眼，笑道：“他說待你日後踏入尊者境，他會助你去一次境外的‘天盡頭’尋寶。”
天盡頭？
謝衣心中一動。
傳聞那是上古時衆仙隕落之地，其中仙器法寶無數，随便一件都值上百萬上品靈石，即便有所殘缺，價值也不菲。
可能讓當世強者許出如此重諾，謝衣更加不信子車玉此行目的單純，但祁山到底有何值得對方圖謀……
謝衣想到什麼，目光突然一凝。
“師尊。”
她神情凝重，也不着急走了，反而叫住準備溜走的無涯真人，問道：“蒼山到底想做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
無涯真人作望天狀，也不打算對自己徒弟有所隐瞞：“隻是說待祁山逐步走上正軌後，渡厄劍借子車玉一用……以我個人對豈凡真君的了解，想必是要借劍去破壞修界與凡界間的結界，讓天下修士不必困于這一隅。”
“反正千百年來誰也拔不出來那劍，我就随口應下了。”
意圖連通兩界麼？
可為什麼要子車玉來？
謝衣垂眸，不知作何想，片刻後才小聲問道：“……如此說來，子車玉也打算修無情道麼？”
“打算？不不不。”
無涯真人搖搖手指，神情難得正經，十分嚴肅地糾正了她的措詞。
“不是打算。”
“他已經踏上無情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