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第一時間就下意識地忽略了自己的那點感情,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和第一次動心的人在一起。
可是今夜,他們的關系好像有了點變化。
軒轅落伊又深深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恭王醒時,已是天光大亮。他喝醉并不會斷片,昨晚的事他都還記得。
他抱了人家姑娘,是該負責的。
這樣一想,他心中竟還有幾分雀躍。
他知道,那不完全是偶然,他對軒轅落伊有種不同于他人的信任,也有脆弱時不自覺的依賴,興許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早已經對她産生了不一樣的情愫。
隻是他的豁然開朗很快又被沉重感壓了下去。
他問了下人,說是軒轅姑娘昨晚去了客院。
他覺得自己還要想想怎麼和她說,而且還有重要的事要辦,便吩咐下人為軒轅姑娘送早飯,并留她在王府等自己回來。
然後他就進了宮。
他想和方太妃說清楚。
他到的時候方太妃已經坐在主位等他,她一如既往,穿着華麗的宮裝,用着名貴的首飾,打扮得一絲不苟。
一見他,便開口,先發制人似的:“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打算來了。”
恭王行了個禮,回道:“兒子前來,是有重要的事想與母妃談談。”
方太妃擡眸看他,等着下文。
“您真的在與崇侯司合謀嗎?”
方太妃神色淡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讓我包庇契月教的那些人,我以為沒有了那些人,您可以慢慢放下,可是原來您想要的更多嗎?想要放棄兒子,換一個人實現您當太後的夢嗎?”
恭王努力地克制自己,但語氣還是難免激動。姬家的兄弟已經沒剩下誰了,能選的隻有八皇子,所以母妃也選擇了他嗎?
方太妃卻并沒有顯得慌張,而是問道:“誰告訴你這些的?我還沒有問你,你倒先質問起我來了。”
可恭王還是從她的反應裡讀出一種默認的意味。
他自不會把昨晚夜探的事說出來,于是隻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等一個答案。
“你是不是被外面認識的那個女人哄騙了?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跑江湖的女人走得很近,洛城那麼多大家閨秀你看不上,偏要去和一個野丫頭做朋友...”
方太妃這樣說軒轅落伊,恭王更加忍不了,直接打斷她道:“我問您的事,和她有什麼關系?您知道契月教都是些什麼人嗎?他們為禍一方無惡不作,包庇那樣的人,與惡徒何異?”
方太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他:“江湖人的對錯還不是由勝者定義的?能握在手裡的力量就是資本,旭兒,你還是太天真了。”
“我天真?呵!”恭王諷刺地笑了一聲,“天真的是您吧母妃!您是要和崇侯司一起把寶押在八弟身上,是嗎?可是您知不知道,您對他們來說也是一枚棋子,用完了就可以丢掉!”
方太妃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
“你說什麼?”
恭王不管她驚不驚訝、相不相信,繼續道:“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個清楚,權力、地位,對于您來說就那麼重要嗎?比血脈親情更加重要?”
方太妃低下頭,撫着精緻的護甲,聲音有些輕:“旭兒,你不懂,沒有了地位,談何親情?”
恭王沒見過方太妃這副模樣,實際上,他與母妃相處的時間是很有限的。
北俞的皇子們從幼時就養在一處,一起上課、曆練,并不在母親的宮中長大。
他記憶中的方太妃,一直是矜貴傲氣的,每次與他小聚都叮囑他勤奮學習、好好表現,要讓父皇看到他的優點,重視他。
他帶着對母親天然的孺慕之情,一直都很聽她的話,可是漸漸地,他開始感覺疲累。母妃的要求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而且她總是明裡暗裡地,讓自己與大皇兄比。
直到父皇病重,她的野心徹底暴露出來,方家采納了他的想法,說他懂得激流勇退,保住了親王位,實際上,他根本就不想當皇帝。
結果,方太妃好像并不甘心,沒有了娘家支持,她便搭上了崇侯司。
恭王認可成王敗寇,可他覺得,不管什麼難言之隐,人都不能喪失良知。崇侯司聯合契月教,坑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他搖搖頭:“我确實不懂,但是母妃,我心中有原則,有我認為的對和錯,我不想再掙紮。與虎謀皮,要當心自身被反噬。兒子言盡于此。”
說完,他跪地行了大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徒留方太妃一人坐在原位。
那一刻,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永遠失去了。
恭王并沒有直接出宮,而是向着八皇子的居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