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途錫的問題很犀利,顯然是在懷疑什麼。
何瀾低頭看自己的灰撲撲的鞋子,像是在回憶,隔了幾秒,他說:“我聽到疑似氣體洩漏的聲音,就到處找聲源,看到是管道漏了就想趕快跑,可運動神經實在不太好,跌跌撞撞的,一不小心摔下樓梯了。”
在淩途錫關切的目光中,他轉身背對他,把自己褲子後面沾到的灰展示給他看,抱怨地說:“開始還努力想扶牆站穩來着,到底還是摔下去了,沾了一身灰,這身衣服沒法要了!”
轉回身對上淩途錫松弛下來的表情,笑了笑:“然後我喊雅久進來幫忙,又緩了一會兒,報完警才出去,就這樣耽誤了點時間,至于那個人,我真的沒見過,倒是……好像聽到過樓下的門響,但當時吓得夠嗆,沒太在意。”
原來消防通道裡疑似打鬥的痕迹是這麼來的。
淩途錫點點頭,皺眉思索片刻,問夏晟波:“天眼捕捉到嫌疑人的時間?”
夏晟波趕忙翻看手機:“13:09,淩隊,從荷田步行到環球城西門附近,大差不差,十來分鐘。”
淩途錫徹底釋然了,把何瀾和雅久的照片都挑出來,隻留下了阿祈的。
“現在懷疑這個嫌疑人是故意制造混亂,他很會逃避警方視線,但他低估了我們的天眼!”他對夏晟波下達命令,“不能放松,我立刻跟劉局申請,包括高速路在内的各個卡口都要嚴查,他很可能想要逃走!”
何瀾歎了口氣,隻有他知道淩途錫是在做無用功。
想逃走?才怪!
自己還在這裡,拿槍指着他的腦袋都不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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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田的事在傍晚前終于告一段落,嫌疑人卻像是學會了隐身大法,隻悄悄露了一面,就那麼在天眼和偵查員們密不透風的監控中消失了。
整個下午,淩途錫一直在指揮中心不停聯絡,直到撤離前才發現角落裡的何瀾。
他揉了揉發脹的眼睛,一轉身,疑惑:“你怎麼還在這?”
何瀾做出乖寶寶姿态:“我算錄完筆錄了吧?警察叔叔沒讓我走,我還沒簽字呢!”
“抱歉,我忘了!”
一聽到“警察叔叔”這個稱呼,淩途錫連耳根都紅了,慌慌張張地到處找筆錄,才發現根本就沒做什麼筆錄,剛剛的詢問完全是聊天形式。
也沒戴執法記錄儀,這可尴尬了。
何瀾如願欣賞到了他腳趾摳地的模樣,心情大好:“淩警官,我請你吃飯吧?”
“下次吧,我這邊案子還沒完。”淩途錫不想去,指了指外面,托詞,“馬上要回隊裡開會。”
何瀾卻很執著:“那開完會能去嗎?人總要吃飯吧?我去刑偵隊等你!”
夏晟波在一旁插話:“淩隊,你就去吧!你這兩天都沒怎麼睡覺,你瞧你瞧,臉這麼紅,肯定身體很虛,快去吧,你上頓飯還是昨晚一起吃的泡面呢,咱雖然是為人民服務的公仆,可也不能當牲口用啊!”
他拍拍吳麗的肩膀:“給咱們的新人做個好榜樣,你再這樣可把實習警員都吓跑了啊!”
吳麗白了他一眼,卻朝淩途錫用力點頭:“是啊淩隊,反正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人,你先下班,等有消息了我們喊你!”
夏晟波指着她:“什麼叫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烏鴉嘴啊你!”
倆人一副要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何瀾人畜無害的笑:“身體是好好工作的前提,淩警官,你這樣可不行,正好,我中午也沒吃飽,一起吧!”
淩途錫覺得自己肯定拗不過何瀾,生怕他再提“警察叔叔”的事,趕忙答應下來,但他堅持自己開隊裡的那輛破車,上次被扔在高速上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呢!
何瀾上了他的車,乖乖系上安全帶。
突然全世界隻剩下兩個人,氣氛一下就變得不同了。
“想去哪吃?今天時間來得及,可以請你吃好的!”
“吃肉!”
淩途錫驚詫地看向他,随即揶揄道:“還真沒吃飽?光顧看美女啦?”
“我喜歡肚子被填滿的感覺。”何瀾挺着腰調整坐姿,“吃飽才能安心。”
淩途錫看他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才發現這破車的安全帶都快卷成麻花了,汗顔,趕緊先幫他解開卡扣,開始捋那根飛了邊兒的帶子。
他俯着身,目光專注地跟安全帶較勁,略微有些粗糙的指節時不時刮過他的下颌,被碰過的地方先是清涼,而後滾燙。
何瀾躲避着他的呼吸,心髒又有點不聽指揮了,剛想接替他自己來,他卻已經抽開身體,“咔哒”一聲,把卡扣重新鎖好了。
“這回好了。”
“嗯。”
兩人相視一笑,沒一會兒車就停到一家烤肉店門口。
服務員按要求把他們帶到了相對偏僻的座位,何瀾咣咣點了一大堆,搞得淩途錫目瞪口呆。
“吃得完?”
“放心!”
各種腌制好的肉類很快上桌,被他們均勻鋪到烤盤上,油脂順着烤盤的孔滴入炭盆,“滋啦啦”的響,香氣漸漸溢開。
餓壞了的兩個人等不及,先對金黃的海鮮餅下手了。
何瀾把支棱出鱿魚須子的那塊換給淩途錫,理所應當似的:“我不愛吃鱿魚!”
淩途錫被逼着換了手裡的餅:“你不愛吃的可真多。”
何瀾不以為意:“我都富二代了,還不準挑食?”
淩途錫無語:“那你幹脆别點海鮮餅呗?”
何瀾想了想,說:“攤在餅裡沒關系,别讓我看見就行。”
真·佛系。
淩途錫餓壞了,覺得跟他掰扯這種事還不如吃飯。
“淩警官……”何瀾咀嚼的動作停了停,“嗯,這麼稱呼太生分了,你覺得呢?”
淩途錫的餅舉到嘴邊,雙手擎着看他。
理智警告他,不該跟他走得太近。
“别,我覺得挺好的!”
何瀾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行吧,淩警官,聽你們下午的意思,那個被監控拍下來的人是在逃的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