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顔問出心中疑惑,“楊家族老怎麼會同意?”這人不是整日都和他們在一起嗎?
“你要知世人皆是趨利避害,給足籌碼,自然有人會上鈎。”
“也是。”這麼一說,李朝顔也不糾結了。
“這個方向不是去高皇山的吧?”
“先去縣衙。”
沈行雲讓唐九斤直接去縣衙,要查案,他們還缺個辦案的地方,總不能把屍體弄回客棧放着吧?
馬車停在符離縣衙,沈行雲再讓幾人在馬車上等着,他去去就回。
李朝顔透過馬車上的小窗看見沈行雲給衙役遞了牌子,衙役惶恐地帶着他進去。
不多時,沈行雲後面跟了一隊捕快出來。
“去高皇山。”
白天的高皇山和夜晚完全是兩個模樣,溪流潺潺,宛如銀色的綢帶,在綠水青山間自由地穿梭,浪花翻起,擊打溪石。遠處的高山,有直沖雲霄之勢,氣勢磅礴。山峰層巒疊嶂,雲霧缭繞,時而隐沒于雲海之中,時而露出峥嵘的峰頂,宛如蓬萊仙境般。
李朝顔:“怎麼回事?”
沈行雲冷淡回道,“打雜的。”身份暴露就暴露了吧,半道截了消息就是。
“可以啊,沈郎君,還能指揮縣衙的捕快辦事,看樣子官不小啊!”
公子野調侃道,話語中帶着幾分輕松與幽默。
謝花眠不滿幫腔道,“就是,害得我瞎擔心。”
他剛才都想着是頭先被丢出門還是腳先被扔出門了,若是頭的話,他可要拿扇子擋一擋。不為别的,單純是丢不起這個人。
“都是家中庇護,領了個小官做做,不值一提。”沈行雲沒有理會二人不着邊際地調侃。
李朝顔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沈行雲,她懷疑沈行雲就是不想再挖一遍,但是她沒有證據。
“郎君到了。”
唐九斤沒有來過高皇山,他們的馬車跟着前頭的捕快行駛在最後面。到了山腳下,馬車上不去,隻能步行。
楊家安排的守墓人提早接到了消息,早早在楊四海的墓前等着。
李朝顔看着楊四海的墓又恢複了原樣,想來是守墓人又把土填回去了。
“開始吧。”沈行雲一聲令下,跟來的捕快立馬動了起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正午時分,頭頂的太陽也驅散不開的陰冷,幾個守墓人站在外圍不敢靠近,臉上還有着懼色。沒聽說過下葬了還要再挖出來的,這不是對死者不敬嗎?人死如燈滅,生前的事也跟着煙消雲散了,作孽啊!
随着時間的推移,地面逐漸被挖開,泥土被一一清理出來,掩埋的棺椁逐漸顯露了出來。
‘啪’的一聲,外圍的守墓人全都跪下了,嘴裡還念念有詞。
“連着棺椁一起擡回去。”沈行雲叫了捕快的頭兒王牙安排後事,想了想叮囑道,“拿個黑布、幹草蓋一蓋,别驚擾了城中百姓。”
“是,大人。”王牙領命。
棺椁一同送回了縣衙,李朝顔幾人已經在等着了。開棺之後,屍體直接送進了停屍房。
縣令林同舟借着公務在身避而不見,交代了師爺淘冼跟着沈行雲。
李朝顔提着柳木箱子進了停屍房,停屍房不大,像是剛收拾出來的,裡頭除了一張長桌,什麼也沒有。她吩咐了外面的人擡了一桶清水,待會兒方便清洗血迹。
李朝顔按着規矩,取了箱子中的香爐,點了一支香插上。
“莫怪。”
随後将死者的衣服全都剝下疊好放在一邊,從頭到腳再複驗一遍。
“死者楊四海,身長五尺三……”
李朝顔取來木尺,手上動作不停,口中同時轉述,突然想起來整個停屍房隻有自己一人,并沒有文書幫忙填驗屍格。
“我來,你隻管驗就是。”
沈行雲也忘了這件事,想起來時,人已經悄然步入了停屍房。
女郎側對着他,神情專注,帶着對生命的敬畏。他忍不住将安排文書過來的想法抛之腦後,轉而說出了自己來的話。
李朝顔看了他一眼,并無異議,轉身繼續勘驗,“楊四海,身長五尺三寸,頭面部烏青,眼睑、嘴唇腫脹,頸部有暗紅色勒痕,舌骨骨折。
指縫有異物,左右手腕處均有銳利器割傷,切口平整無明顯收縮、擴大,推斷死後傷。
左外腳踝及足背處皮膚擦傷和表皮脫落,應該是被人掐住頸部時掙紮所緻。”
李朝顔推斷着傷口的形成,那是自己的小習慣,驗屍格上隻需要記錄清楚死者身體展現出的信息就好,李朝顔看着沒停筆的沈行雲,“後面那句就不用記了。”
“兇手很謹慎,也很膽小,屍斑和地面接觸一面未受擠壓部位顔色異常,福來客棧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說兇手謹慎是因為他為了幹擾官府視線特地給他們布置了第二個現場,也是怕仵作驗出什麼,暴露信息。殊不知,他掩飾得越多,留下的信息就越多。之所以沒能抓到他,是因為官府的不作為和仵作的無能罷了。
“心肺有出血點,結論為勒頸窒息而亡。”
李朝顔用魚腸線進行最後的縫合,驗完全部得出結論。
沈行雲點了點頭記下,寫完後把驗屍格放在桌面上等待墨迹幹透。
等待間,李朝顔已經開始清洗她的家夥事兒,洗完再擦幹放回到柳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