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将一大早就被使出渾身解數的時老莊主纏上。
往常冬季,時老莊主顧慮他的身子,恨不得将他挂條鍊子鎖在山莊的火爐旁邊,今日卻像中了邪一樣,一通軟磨硬泡,将他拖出山莊帶到郊外一處山腳下的小溪邊釣魚,美曰其名多曬曬太陽對身體好。
快過年的天,别說曬太陽,不飄雪都算是天氣好。山腳下的空氣中彌漫着一層薄霧,好在溪流并未結冰,仍是潺潺流水,就是魚可能都藏起來冬眠了,沒什麼釣上來的機會。
事出反常必有妖,時将心知老爺子肯定又是夜觀星象的時候算出與他相關的卦象。至于是哪方面的卦象……能讓老爺子隆冬臘月帶他跑去山上的卦象,時将不用猜就知道,隻能是因為他的姻緣了。
時将扶額,掃了掃百曉山莊的老黃曆,黃曆上郝然用紅字寫着:今日宜栽種、開業、清潔,不宜出行、登山、動牆。
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外出釣魚的好日子,還有怎麼會有不宜動牆這種事項。
時将披上鬥篷,捏指随意算了一下,又多帶了幾個精英出門,倒也沒有跟老爺子對着幹。
世間對命修有不少誤解。命修确實能将某個人的人生軌迹或是未來運勢算出,但這一切都不能落到太過實際的某件事物上,命運更多的走向源自于人本身的選擇,這也是之前時将對司徒臻遠所說的“運隻是一個指引的方向”。
老爺子認定今日來此處對他的姻緣能有所發展,但與誰發展、如何發展全是未知之數,這便命修的限制。時将與老爺子坐在溪邊一塊平坦的大石頭上釣了足有兩三個時辰,旁邊燃着取暖的小火爐都添了好幾次木炭,仍是顆粒無收,連一粒河蝦都不上鈎。
時老莊主坐不住了,眼見機會終于到來,開始假裝若無其事地跟時将搭話:“哎,連塊釣魚的地方都選不好,你爹真的是老咯~!”
時将一直閉目靜息垂釣,聽見老爺子搭話,便睜開眼睛用餘光掃了他一眼,答道:“我也選不好。”
這話時老莊主可不愛聽,他對時将的蔔算能力是高度認可的(雖然在算姻緣方面肯定是不如自己),便狀似不服道:“你方才又沒選,怎知自己選不好。”
見時将不回答,他就差把“醉翁之意不在酒”幾個字寫在臉上,摸着胡子,又試探地問道,“反正繼續坐着也不一定能釣得上魚,不如你起身到處走走,看看有沒有更好的位置?”
時将沒說什麼,順從地站起身整了整坐皺的衣服,往薄霧漸濃的溪流上遊走去。
…
荒宅前。
南宮就猶豫半天,終于決定先摸進去探探情況。
背後傳來踏過地下枯葉的細微腳步聲,南宮就隻當是那帶他過來的黑蛇,頭也不回道:“噓,别亂走,小心驚動宅子裡的‘東西’。”
腳步聲果然停下,靜靜站在他身後。
南宮就用商量的語氣繼續道:“我一個人可能搞不定,等會兒要真碰上危險情況了咱也别對對方抱什麼期待,能跑就立刻……不對,你怎麼會有腳步聲……”
南宮就的冷汗細細密密地冒出,悚然回頭——白得像雪一樣的時将像棵竹子一般立在南宮就身後:“你在跟誰說話?”
南宮就在心中發出尖銳爆鳴,但并沒有忘記此時他正身處險境,下意識用氣聲喝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過來釣魚。”見南宮就這幅樣子,時将也将聲音降低,“你又是在這裡做什麼。”
不是,臘月寒冬跑來郊外的山中釣魚?這魚有那麼急着吃嗎!時将原來是這種吃貨人設嗎!!
南宮就神色詭異地對面前的時将上下左右環視一番,在确認這是真人、且黑蛇和荒宅中發出不妙氣息的“東西”都不在後,才對時将解釋道:“我在城中感覺到有魔氣,一路追蹤到此地,懷疑魔物就在那荒宅中。”
他說的話可全是真話,就是用語比較精簡、将兩天的事總結成一天來說而已,時将應該猜不出這點小細節吧。
時将沉默點頭。
他确實一早就收到半月前有會噴黑火的魔物跑到人間界的消息,也幫司徒臻遠算過大概方位,萬萬沒想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都能讓他撞上。
也不知道老爺子是怎麼算的,這是打算把他洗洗幹淨送進狼窩裡嗎。
南宮就歎口氣,本想先放棄探索打道回府,卻忽然想起時将的逆天人設——時将本人都來這兒了,不是側面證明這兒今天不會發生意外嗎!
“哎,要不你現在算一卦,看看咱們有沒有機會拿下那魔物嘛。”事關小命,南宮就毫不客氣地用手肘撞撞時将,繼續用氣聲講話,“你人都站在這兒了,不算,對你對我都沒好處。”
很明顯,南宮就隻選擇性想起時将作為帝傲天金手指的外挂功能,不打算想起百曉山莊時莊主的一卦價值連城的設定。
時将無言以對,扶額道:“你想看就過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