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寒潮遽然重襲，為小城綴上了千萬粒薄薄的銀飾。自習課上，榮嚖托着腮盯着窗外飄落的雪籽發愣。

教學樓正前方的地面上已經積起了一層白霜。南方的雪比較脆弱，厚度好不容易堆積起來，陽光一照射便會消融不見。

她祈禱這些淨化人心的精靈能夠存留到明日。

肩膀被旁人輕輕拍了一下，榮嚖看向孟荑岚，用眼神傳出疑問。

“外面有領導。”孟荑岚小聲提醒道。

“哦，好。”榮嚖回應着，把面前的一本教材翻開，握着筆看着黑色印刷字繼續發愣。

過了半分鐘，一個草稿本覆蓋住教材，占據了她的視線。

上課時段，白淨的草稿紙，雅觀逸麗的字迹——似曾相似的感覺頓時萦繞到榮嚖的心頭。

笑意不禁展露。

孟：雪很漂亮，甯靜輕盈。

榮：你也在開小差啊。雪确實讓人心情愉悅。但這天氣太凍人了，手都不想拿出來，寫一會字手就凍到沒知覺了。

孟：我給你暖一暖。

榮：不用不用，我每次說手冷的時候就是牢騷一下，不至于那麼嬌氣的，要是天天都跟你說手冷，阿岚是不是天天都要跟我暖手？

孟：嗯，你願意的話，我就這麼做。

榮嚖咬了下唇，飛快地看了她一眼。寫了一排“那多不好意思”後又匆匆劃去。她另起了一個話題聊：L的事情告捷喽？

孟：是，就算她不同意，我也有辦法被迫讓她答應的。

榮：我猜噢，你很喜歡那種一兩撥千金的滋味吧，幾乎沒有半點參與，隻是在動心思抓他們的弱點要害，然後出謀劃策，D和L甚至渾然不知，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孟：你說得不錯，我其實沒有介入很深，事情的發展其實是他們自行推進的。

榮：那你接下來要一直做這種事麼，當幕後操縱者？

孟：是的，高三之前我會做這些事。

榮：高三一整年專注于學習是嗎？不虧是阿岚，自控力超強。

孟：待會應該沒有跑操，我們一起到樓下看雪去吧。

榮嚖目無雜質地看向她，語氣活潑地說了聲“好”。

大課間休息的時候，學生們紛紛離開教室，到小超市買零食填肚子。代清媛跑到孟荑岚面前發出邀請：“小岚去買吃的嗎？”

“我要和……”

“阿岚，”榮嚖從座位裡面跨出來，拉住她的手臂，有點蠻橫地隔開了她與代清媛，并對孟荑岚說道，“我們下樓吧。”

代清媛見她們手臂貼攏、十指相扣地走出了教室門，有點呆氣地收回懸在空中的手，問站在一旁的張茜：“她們兩個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組長跟岚姐做了這麼久的同桌，關系好也很正常，沒什麼好驚訝的。”

教學樓旁邊的道路上有車停放，車蓋上積了較厚的雪。有學生用夾雪器在上面做了一排小鴨子出來，看上去煞是可愛。

榮嚖拿起一隻雪鴨展示給孟荑岚看，說道：“好有意思，這個鴨子的腦袋比其他的大了好多。”

“嗯？嗯……”

孟荑岚還在回想榮嚖剛才的表現。

那樣專橫果斷的口吻、充滿占有欲的動作、目無旁人的眼神，與平日裡的模樣徹底背離。可能這才是榮嚖真正的個性？亦或者隻對她掀起不同的态度？不可否認的，在瞬息間，孟荑岚的心跳明顯地加速了。

“在發呆哦？”

孟荑岚伸出手捧起那隻大腦袋的鴨子，說道，“你剛才的行為，并不讨厭。”

“呃，嗯，我……”榮嚖有些口齒不清，她瞄了瞄孟荑岚，解釋道，“剛才太沖動，有點失禮了。”

“那，你在想什麼？”

“我真說出來的話，你不要介意。”

“嗯。”

“我在想——”榮嚖醞釀了一下情緒，故作嚣張道，“代清媛！不要用你的手去碰她，多大了，買個東西上個廁所還要結伴？”

孟荑岚忍俊不禁，一隻手托住鴨子，另一隻手擡起，掐了掐榮嚖柔嫩的臉。

“抱歉啊。”榮嚖又回歸到了畏畏縮縮的狀态。

“放心，她不會介意，我更不會。”

兩人又來到操場散步，手牽着手，一邊閑談，一邊觀望草坪上尚未被踩上泥印、白淨無垢的雪。

“榮。”

“嗯？”

“你大概什麼時候去集訓？”

“七八月份的樣子，怎麼了嗎？”

“那集訓完以後，你還返校嗎？”

“看情況吧，跟不上學校節奏的話隻能到外面跟小班了。”

“這麼說，像這樣陪伴彼此的時間也許隻有半年了。”

她不語。

孟荑岚又喊了榮嚖一聲，輕輕地說：“我們做個約定，好嗎？”

她疑惑又帶着點期許地問：“什麼約定？”

“就算不能每天見面，也要保持聯系。”

榮嚖釋然地呼出一口氣：“當然。”

~ · ~

代清媛和張茜社交面很廣，從線下到線上，高一到高三都有認識的同學，搜集各類奇葩、棘手的問題一點都不難辦，也有不少對此事抱有興趣的朋友在協助她們“蹲點”，很快，她們就清點了十樁事出來供孟荑岚挑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