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疾并未因被打斷思路而惱怒,也沒有因為沒有看完所有的資料而固執己見非要完成不可,他心知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反倒能夠随時停下來。
“好吧。”他合上冊子,擱下筆活動了一下手腕。随後命人将剩餘的書籍歸置到一旁,起身輕微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道:“鸾兒也早些休息吧。”
“嗯。”蔺如鸾應聲便幹脆利落地領着柳兒回去了。在東宮多年,她和趙無疾的作息基本上是一緻的但她的身體素質顯然勝過趙無疾不少。
日子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着,毫無波瀾。
“咳咳。”案牍前趙無疾不自覺地咳着。或許是連日地勞累,他的身體出現了些不适應,有太醫令做保他依然我行我素,顯然對于手頭上要做的事情有些急躁。
“殿下!”傅懷之擔憂道。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大概也能了解趙無疾的心思。隻是在他看來這全然是不可能的。朝廷和後宮之間的牽連自古以來就密不可分,趙無疾想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朝臣對權勢的向往、對帝王把控的欲望無異于天方夜譚。然而趙無疾決心已定,他也無可奈何,作為趙無疾的擁護他也隻能盡力配合他了。不過趙無疾這般廢寝忘食實在不可取。
“無礙。”趙無疾擺擺手一副無所謂地樣子。内侍官端來一碗黑乎乎的湯藥他也順從地一飲而盡面無表情簡直像個機器。
傅懷之除了更加賣力地工作盡量為他分擔一些以外什麼也做不了,他總是能找到更多的活計叫自己不得停歇,與自己較勁與時間賽跑。
是夜,蔺如鸾來到書房之中,藥味已經沖淡隻有少許餘韻。她微微抽動小巧的鼻子,眉頭微皺。案牍之上趙無疾仍舊在奮筆疾書賣力地壓榨着自己能量不知時事。
燈光将人的身影拉得老長投射在各個地方分不清誰是誰。白色宣紙上爬上一道陰影,趙無疾以為是壽全公公端了湯藥進來,頭也不擡地伸出一隻手叫人不知所措。
“太子哥哥,您這是幹什麼?”蔺如鸾不明所以問道。
聽見熟悉地聲音趙無疾擡起頭來驚喜道:“鸾兒,你怎麼來了?可是又想找什麼書?”
他的唇色有些淡,即便有湯藥的滋養也無法不足他先天的不足,無論他是否承認他确實不适合這樣高強度地工作,身體是他身為儲君最為人诟病的地方,隻是這一切都被他強大的工作能力所掩蓋叫人不好提及罷了。
“太子哥哥您病了。”蔺如鸾搖搖頭說道。這不是一個疑問句,顯然她已經聽說了此事。
趙無疾遮掩道:“沒事,就是些小毛病,有霍院正的照料算不得大事。”
“太子哥哥近日在忙些什麼,我可以幫你嗎?”蔺如鸾并未在此事上過多糾纏反倒提起了别的。
她的眼神充滿了關切,小心翼翼,趙無疾滿口的托詞全部都變得蒼白了無生機,他原本想要回絕但轉念想想或許她也該了解一些事情,收起了回避的心思說道:“好吧。”
蔺如鸾雙眼迸發出熱烈的欣喜欣然接受他的安排,兩人并排而坐熱烈地交換彼此的意見,乏味的工作也變得靈動起來,引人好奇、追逐、探索然後解決它。
壽全公公端着湯藥進來的時候就見兩人分外和諧地探讨着什麼,這是他這個太監所不需要懂得的,隻要他的主子開心順暢他便開心。
“殿下湯藥來了。”壽全端着藥碗不得不打斷他們之間的互動。
黑乎乎的藥碗裡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蔺如鸾本能的撇過臉去不想沾染一點。
趙無疾突然生出些許惡趣味,一臉嫌棄說道:“這碗藥還是熱了些,鸾兒要不你替孤吹吹?”說着将藥碗遞向她的面前。
濃重的藥味随着距離的靠近越發地令人厭惡,蔺如鸾驚恐地起身,頭搖成撥浪鼓深怕無法完全表達自己拒絕的想法,她是一點藥都不想碰也不想聞。
她真是沒腦子了,這種顯而易見的逗弄竟然叫她當了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眼看小人兒離自己越來越遠趙無疾也不再與之玩鬧,眼角的笑意也不加收斂就着溫熱的湯汁一飲而盡,其豪邁大氣叫蔺如鸾看得佩服地五體投地。
趙無疾擦拭完嘴角看着她得意洋洋道:“怎麼樣,孤表現得還不錯吧!”
蔺如鸾眼疾手快地給他的口中投了一枚小巧的果脯,酸甜的味道在口腔炸開竟真的将喉間的不适壓了下去。兩人相識一笑,快樂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壽全公公十分有眼色的端着托盤退了下去,嘴角自然的被他們帶着向上彎曲,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