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人也要遭遇不幸,否極不一定泰來,但厄運卻不會憐惜任何一個人,
即便有着諸多的不願,命運從誕生時就好似為他安排好了未來,他的心疾總是無法找到辦法。‘活着的人不該為死去的人負罪,即将死去的人也該為活着的人謀求生路,’這是他的想法。
他總是不願意讓她經曆痛苦看着她脆弱,心中的癡念越發地厚重迫使他萌生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靜谧的室内,一張熟悉且陌生的畫卷攤在他的面前,這是他托霍長恩從千嶂嶺飛雲觀得來的畫像。畫中人是他的同胞姐妹,趙善甯。她既沒有什麼封号,更沒有公主的尊榮,除了一個名字,和趙善喜的待遇一個天一個地。
她看起來和他有七八分像。清瘦高挑,眉目清舒,一身淡青色的素色袍子衣袂翩翩,一枚普普通通的木簪是她身上唯一的裝飾,簡單質樸。或許是受宗教的熏陶,她的雙眸總是平靜的,淡看世間沉浮,超然物外。
然而,隻有真正在塵世中經曆過浮沉的人才佩說平淡,否則不過是妄言。他認為她也一樣,所有的平靜不過是沒有經曆罷了,值不得他另眼相看,但這張臉是他需要的這便夠了。
他與宣平候密謀派人去教她學習,将她拉進這塵世之中。教她治世之道,他的行為習性,教她如何做好一個太子、未來的皇帝。幸而她還算聰慧,雖然未曾見過,但從傅懷之傳遞過來的消息來看一切進展皆是順利。
成功、順利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好的,除了在殘破的人面前,美好也蒙上了殘影,失去了真相,可望而不敢觸碰。
飛雲觀不停地傳來好消息,一切都照着計劃按部就班地進行着。隻是這一切都好似在催促着他去死,似乎在她完成他的轉變之後他便該功成身退,消散在這天地之間,為來人騰開地方。
他越來越喜歡作畫了,是關于太子妃的。時間總是不夠用,他想把他所能見到的得到的一切美好都留給她,這其中就包括那副畫有兩人身影的紫葉清昙。隻是這也遠遠不夠,他的愛太多太重,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一個合适的載體。原本他以為可以有一生的時間去慢慢釋放,然而現實卻不得不叫他步履匆匆喪失分寸。
生活上,除了縱容,他想不到任何的方式來愛她。她總是要的太少叫他無可奈何,一腔熱血隻能随着血液在時間中掙紮。
他想要的太多想給的也太多,思緒壓得他喘不過氣,他放不下也享受不了,隻能日日憋在心裡越發地加重□□的負擔。小小的邪佞最是青睐他這樣的,不時地叩門,侵蝕着他的身體。
天涼了,他也不時地忍受小小的病痛,在霍長恩的妙手下維持着表面的平衡,雲淡風輕。隻有他和霍長恩知道結局已經注定。他不得不通過服食強烈的藥食來彌補身體的不足,他要維持一個健康穩定的表象給趙善甯一個穩定的太子之位,這樣他的太子妃才不會跟着經曆風雨。
窗外雪花飄飄紛紛擾擾卻又溫柔甯靜不給人打擾。它們從茫茫天空而來毅然決然地墜入人間,在風中起舞,在樹上、庭前、石階、假山,在任何它能看上的地方安家落戶,積落成群,化成一股龐大的勢力,占據這片天地最多的地盤,頗為可愛。
寒氣越過窗子,在窗口不遠處便被轉化成暖流在屋室内流淌給室内帶來新鮮的氣息。
趙無疾停下筆問道:“太子妃現在何處?”
“回殿下,太子妃殿下和敬懿公主在福庭賞雪。”壽全公公恭順道。
福庭是一座建在湖中心的庭院寬大無比,最适賞雪。流水不懼嚴寒在石橋下依舊潺潺湧動,江面上有白霧彌漫将福庭籠罩朦朦胧胧。有風吹過湖面,仍舊引起陣陣波紋,一圈一圈向遠處蕩去,隻有往常貪婪的魚兒貓起了冬,沉入水底怎麼也喚不出來叫人少了些許樂趣。
兩人在庭上支起了銅鍋,大雪天最是适合吃銅鍋了,這是一種從南地傳入的美食方式,目前也隻在富貴人家之間流行。
四角亭上拉起了防風的帷幔,将四周顯露出來。銅鍋燒得滾燙,湯汁在其中咕噜噜翻滾焦急地邀請,鮮蔬肉食水靈靈的擺滿了桌面叫人食欲大開。兩人也是毫不客氣大喇喇地分享起美味,趙無疾趕來時就見二人背着他吃得熱火朝天。
“有這等美味怎不喊上孤一起?”趙無疾打趣道。
“嗯,皇兄你來了,快來一起坐。”趙善喜吃得面色通紅招呼道。
蔺如鸾也不遑多讓,銅鍋确實美味。待他落座後蔺如鸾趕緊讓柳兒再備一副碗筷,倒是不用再回小廚房取,宮中行事總是喜歡準備備份以防不時之需,就如現在也隻是在食盒裡再取一份出來罷了。
趙無疾脫下披風也開始享受起這場味覺的盛宴。猩紅的炭火在爐内燒得熱烈,銅爐将熱氣緊緊包裹起來供予其上的汁水享用,美味在湯汁中翻湧不肖一會兒便可以送入口中細細品味。
鮮香的滋味在口中綻開,辛香料的加入刺激着味蕾叫人忍不住食欲大開,任何一個初嘗的人都無法擺脫它的魅力,即便他是個貴族最在乎莊重。
銀炭尚有餘力,食物卻叫三人早早地分食幹淨,趙善喜這個外人不得不自覺離場省的被狗糧覆面落得個消化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