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鳴寺是一座無名的山間小寺，平日裡除了山下的百姓偶爾前來進香之外并無多少香客，冷冷清清。趙無疾等人的出現實在是難得的面孔。

小沙彌熱情的将衆人迎進寺内，大雄寶殿内趙無疾捐贈了不少的香火錢，更是令人喜悅，畢竟是錢嘛，誰會不喜歡呢！何況他還是一個沒有得道的小小沙彌，人間喜怒哀樂在他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緻。

因着已經打過招呼倒也不需要再進行什麼瑣碎的行為。小沙彌為衆人安排好住處後便領着衆人來到後山尋找那西方來的僧人。

後山則更加的荒涼，除了幾間茅舍和開辟的少許菜園、藥圃外再無其他添置。這個時節菜園子已經不得用了，隻有藥圃裡還存有幾株待采摘的藥草，那僧人便在一處藥圃忙碌。

天寒，不過他看起來并不怎麼怕冷，隻着了一件薄衫，隐隐透露出結實的肌肉。不同于他們大靖人，他的毛發太過于旺盛了。雖然腦袋光光，但那滿臉的絡腮胡子有着漂亮的山羊卷且富有光澤，完全能彌補腦袋的不足。

他的眼眸深邃然而卻透露出舒緩平順的氣息、鼻梁高挺，硬挺稍薄的耳廓，看起來對這冬日的寒氣十分适應。

傅懷之走上前去與之攀談說及來意，那僧人點點頭手上拿着剛采集來的藥材朝他們走來，趙無疾二人則回以微笑表達善意，總歸是語言不通，隻能學着做個啞巴了。

那僧人将衆人引入他所在的茅草屋中，将手中的物品放下，淨了淨手，從裡間取出一個與衆不同的箱子。衆人好奇間隻見他打開箱子從裡面取出一件奇怪的工具，神神叨叨的貼在趙無疾的胸膛，閉上眼睛聚精會神的揣摩起來。

不久，隻見他收起工具，讓趙無疾去裡間做進一步的檢查，小小的茅屋之中竟然還有隔間着實出人意料。檢查也沒有花費多久，三人從裡間從來，因着僧人大胡子的緣故沒人能從那張臉上得出什麼信息。

“小侯爺，情況如何？”蔺如鸾急切地上前詢問道。

“回太子妃，按大師所言明日便可安排手術。”傅懷之回答道。

“明日。”蔺如鸾陷入沉吟，心中也不知道是歡喜多些還是擔憂多些。

“好了，既然明日即可手術咱們便先回去吧。”趙無疾打破沉寂道。

衆人拜别，回到寺廟安排的院落之中。

“太子哥哥，們要不要去見見公主殿下？”室内，夫妻二人一如既往的黏糊在一起，蔺如鸾擡頭問道。

趙無疾擁着她沉默半晌，而後動了動胳膊低沉道：“算了吧，見了也不過徒增傷感。”

蔺如鸾也動了動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安安靜靜的窩在他的懷裡，一室靜默。一時間好似所有的言語都沒有了意義，兩人各懷心思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天光破曉，光明重臨大地，新的一天再一次降臨，手術也如期進行，蔺如鸾被隔絕在門外，隻能等待。

“娘娘要不先去歇息一下。”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穿透雲霧逐漸濃烈起來，門内依舊沒有什麼動靜，壽全公公提議道。

“不用。”蔺如鸾闆着一張臉做不出任何表情。

壽全看着日頭複又勸說道：“娘娘要不要去求支平安簽，聽人說這廟裡的佛祖還是挺靈驗的。”

“是啊，小姐，要不咱們去為太子殿下求支簽吧，沒準您回來時殿下就已經好了呢。”柳兒也說道。她看起來太緊張了，連柳兒都忍不住勸道。

“是啊，娘娘，殿下這邊一有消息奴才一準命人通知您。”壽全跟着幫腔道。

“好吧，切記一有事便來通知我。”蔺如鸾囑咐道。壽全躬身應下。

屋内的情況與蔺如鸾她們想象的完全不同。隻見面容相似的兩個人衣着整齊，神情清醒。而那個外來的僧人恭敬地站在一旁，對此不聞不問。傅懷之則是靜默的看着二人之間的交鋒。

“你的那個太子妃倒是對你很緊張嘛。”聽着屋外的聲音趙善甯調侃道。

趙無疾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十分驕傲，滿足的笑道：“她很好。”

這份笑容落在趙善甯的眼中卻頗為諷刺。這世上哪有什麼真心實意、兩情相悅，就算他口中說得再好還不是有欺騙，還不是會抛下她。

看着她眼中的譏笑，趙無疾不明白她怎麼突然變成渾身帶刺的模樣，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總歸她不會害和她一個陣營的人。

“好好對待太子妃，以後她會幫你的。”趙無疾鄭重道。

趙善甯對此默不作聲，她才不關心這個。不知是出于什麼心态，突然間問道：“如果，這個世上真的可以換心，你會要我的心髒嗎？”

趙無疾聞言看向她，她的眼神躲閃不敢看他。趙無疾不知道該怎麼說，他确實是想活着的，可是用姐妹性命換來的生命他真的能心安理得嗎？而且，她之所以問這個問題是希望得到在乎吧！她是一個被抛棄的小孩，應該十分渴望被愛吧，她應該是想要一個否定的答案吧！可惜他已經有了更在乎的人，生命的最後他不想再用謊言。

“這個世上沒有如果。”趙無疾沉聲道。

這并不是她期待的答案，但也不叫她排斥，趙無疾享有盛名确實名至實歸，趙善甯沒有再開口。

大雄寶殿，佛祖高坐廟堂之上，雙目低垂，俯瞰衆生。

不知道這算不算諷刺。都說神佛無欲無求，智慧無邊，唯一真人耳。然而在這凡俗紅塵之中卻總是被鑲金戴銀被富貴裹挾。正如這悲鳴寺之中，最值錢的便是眼前這座大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