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他一個生存在陰影裡的人實在幹不來這等狡辯的活計,何況是和一個政客狡辯,那真是自讨苦吃,索性閉口不言,秉承着沉默是金的原則,閉目養神,道不同不相與謀,他和她說不清楚。
這樣的神情她見得太多了,在鏡子裡。黑暗裡不該出現希望的光,它會給人僥幸的、獲得救贖的錯覺,并為之拼盡全力,哪怕是粉身碎骨。而其中的悲哀在于這份屬于希望的光它有時候不是真實的,而隻是一種鬼蜮之人刻意營造出來的被投射的幻影,溫暖是人心的幻覺,而□□在走向消亡。
“你們真正所效忠的究竟是什麼呢?是皇權還是規矩?”蔺如鸾接着問道。
男人依舊不答,蔺如鸾自問自答道:“皇權更替自古有之,皇位自來都是有能者居之,而非一家一姓;至于規矩,陛下身為女子坐上那個位子早有沒有規矩了,你們又何必為她去守那份規矩。”
男人閉着眼睛一動不動,顯然這些事實并不足以打動他。
“我可以給你們一個作為人的權利。隻要你願意,有生之年我必然給你們自由。”蔺如鸾不在踱步而是直直的面對他鄭重道。
男人睜開眼睛,雙瞳裡充滿嘲弄,“娘娘還真是一個合格的政客,如此冠冕堂皇的話也說得出口。”
“即便是冠冕堂皇,我能說出來,而你的陛下不能,不是嗎?”蔺如鸾笑道。
“我實在不想和你玩這種無聊的把戲。娘娘還是早些回去,也省些氣力。”男人譏諷道。
“既然都是死,為什麼不為自己争取一次呢?也許我能給你們帶來新生。你或許不再期待,你的那些手下呢?賢妻孝子,兒女繞膝,三兩好友,共享這烈日的灼熱,花草的平和。”蔺如鸾好似并未被打擊到,臉上依舊挂着平和的笑容。
“那是他們的事,我不能替他們做主。而且你笑得很難看,你這樣的人隻會給别人帶來不幸。”男人語氣平緩道。
蔺如鸾聞言一怔,從來沒有人這樣指責她。她的笑容這般的無懈可擊,誰人見了不得說一句當得國母之風,今日卻平白遭受這般的指責,實在叫人惱怒。可實際上她該惱怒的隻有她自己,因為她之所以遭受指責是因為她的本性并不如這笑容一般美麗,而不是因為她的笑容不美麗,至少她僞裝的時候叫人尋不出錯處。
蔺如鸾不經意的撫上沒了笑容僞裝的臉龐,它實在僵硬,真是配不上這副好皮囊,蓦地又綻放出一個熱切的笑容,誠懇道:“你說得對,我确實笑得不好看。可是正是因為我可以這樣笑才是可以去為别人謀取安甯的人。隻會展露悲苦的人是無法給出幸福的。”
“我可以向你保證,有生之年必然給你的屬下一個生為人該有的體面,隻要你能獻出忠誠。你不是說你是個死人了嗎?那就用你的生命給他們帶去生機,至少活着的人總該要去做人,他們有些還很年輕,他們或許還有着期待。你甘心他們随你死去嗎?”蔺如鸾堅定道。
“如果你真死了,就不要再有人的念想了,作為一具屍體,成為我踏浪的基石,即便失敗也不過是重歸于甯靜,這于你們并沒有什麼損失。”蔺如鸾接着說道。
“為什麼是我?”男人問道。
“我需要一個可靠的力量。”蔺如鸾說道。
“呵,原來那個男人也不能獲得你信任。”男人嘲笑道。
“對。如此強大的一個幫手,日後也會成為一個強大的掣肘,我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蔺如鸾直白道。
“你如此坦誠就不怕我告密嗎?”男人笑道。
“你以為一個男人如此不顧一切的幫助一個女人是為了什麼。結果不會有任何的改變,他最多也隻會限制我的權利,而他恐懼得越多,喪失得也越多,我一點也不擔心。”蔺如鸾說道。
“真是可怕的女人。”男人說道。
“可怕的從來不是我,以後你會知道的。”蔺如鸾說道。
“鄧仲為,我的名字。”男人說道。
“記住你的忠誠,我的誓言永不違背。”蔺如鸾笑道。
男人被放了下來,護衛将其架起來送至另一處修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