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直跑,跑到腿麻了柯躍塵才放慢腳步,他沿着竟慧樓外牆走走停停,不知道自己該去哪。
周圍安靜極了,這個時間正值飯點,教室裡沒有人,也沒有燈,窗戶黑壓壓的,映着婆娑的樹影。
看樣子要下雨。
正想着,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着一隻手按住他的肩膀,沿着手臂快速向下,抓住他的手腕。
反應過來的時候,柯躍塵已經身處教學樓邊緣的角落,三面皆是高牆,唯一的出口被易壘堵了個正着。
嘗試突圍出去,卻總被對方無情地擋回來,就這麼來回倒騰了幾次,柯躍塵實在受不了了,怒火如雷後大雨般一觸即發。
他深知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至理,也明白以理服人的箴言,可他就是忍不住,在面對易壘時尤其忍不住。
數不清的拳腳落下來,一下接着一下打在那人身上,柯躍塵很希望易壘還手,希望他們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仿佛打完之後,這件事就可以不明不白地翻篇。
可易壘卻沒有動,他不躲也不讓,身體站得筆直,像一堵刀槍不入的牆。
不知過了多久,柯躍塵終于感到累了,爆發後的身體無力到虛脫,他垂下雙臂,踉跄着往後退。
一個人的戰争顯得多麼荒唐和可笑。
“為什麼不還手?”
易壘就在這時一把将他抱住:“對不起......對不起......”他不停道歉,衣服還是濕的,在晚風下透着冰涼。
可東西都收了,再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
“之前錢洋說你跟那些富家公子不一樣,我還信了。”柯躍塵渾身顫抖,發覺自己連掙脫對方的力氣都沒有了,“易少爺,你藏得可真深呐!”
那人擡眼,像是遲疑了一下:“你認識錢洋?”
“對啊,這事你還不知道吧,我早就認識他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柯躍塵冷笑,“為什麼要告訴你?如果你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又何必怕我認識?”
“對。”易壘松開手,仿佛默認了似的,“你說得對。”
話已至此,便無需多言,發洩過後的大腦和情緒逐漸恢複到冷靜的頻率,柯躍塵擡腿欲走,昏暗中卻看到易壘笑了一下。
“我的确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他說,“所以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擡到半空的腿當場滞住,柯躍塵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承認,更沒想到他會不要臉到這種地步。
他是在有恃無恐吧,仗着他喜歡他,仗着他一次又一次的退讓。
誰叫大少爺确實有這個資本呢,他随便做個小玩意就能把他哄得團團轉,張口幾句話就能讓他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确實不能拿他怎麼辦。
“那你......”柯躍塵嗫嚅道,“能不能把面包還回去?”
畢竟這個人剛剛還跟他道歉來着,應該是知道自己做錯了吧。
“不能。”易壘斬釘截鐵地說。
“你......”
“柯躍塵,”他忽然收緊手臂,望着他的眼睛,“那是别人托我帶給周小成的。”
周小成?
大腦下意識的反應是不信,以前大少爺收别人東西也都是給周小成,保不齊這次不是拿周小成做擋箭牌。
再說了,他們哥倆一個唱一個和的,敢情易壘說是,周小成還能說不是?
“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找那個女生,讓你當面問清楚。”
同為男人,話說到這個份上,柯躍塵心中已然有了定論,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氣。
可細想起來,又覺得氣不過,雖然他戲弄大少爺在先,但大少爺竟然不忘事後捉弄回來,這個人學壞了,學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與此同時,柯躍塵還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自己千方百計的挑逗不能使這個人生氣,而這個人不經意的動作卻可以讓他分分鐘爆炸。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四兩撥千斤?
可憑什麼易壘是四兩,他是千斤?
是因為他比較蠢嗎?
“還在生氣?”易壘輕歎一聲,語氣有些無奈,“那要我怎麼做你才滿意?”
一陣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擡眼間,一輪明月當頭而挂,把夜空照耀得無比深邃。
今晚這雨看來是不會下了。
盡管已經決定不再招惹大少爺,也決定不再無端挑起情緒上的争鬥,但這不代表他放棄了身體上的主動權。
比如振夫綱這件事。
柯躍塵觑着易壘的臉,憤憤地說:“除非你給我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