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想太多......”
“我不想太多,好放任你為我做一次又一次的犧牲,然後假裝不知道是嗎?那些錢是我跟易建業之間的事,本就與你無關。”
“怎麼與我無關?”柯躍塵摟住易壘的肩膀,把對方的頭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不都說夫婦一體嘛,咱倆都厮守終生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用分得太清楚。至于上班,我就是嘴上說說,那個破審計天天要出差,我哪裡舍得讓你一個人在家獨守空房。”
“那合同呢?”
“合同也沒你想得那麼糟,後面寫了電影上映後會有票房分紅,我不吃虧。”
“真的?”
“當然是真的。”
說完,對方沒再質疑,隻輕輕“哦”了一聲,片刻後他仰起頭來認真地問:“你真的想好了?要這樣跟我過一輩子?”
“這句話應該換我問你吧小易同志。”柯躍塵捏捏他的臉,笑着說,“你真的想好了?甯願違約背債也要跟我過一輩子?”
易壘安靜地看着他,沒有回答但卻很慢很慢地笑了,那笑容極輕極淺,像泛在湖面上的漣漪,透着幾分轉瞬即逝的意味。
盡管如此,直到窗外響起緊密的風聲,樹葉摩挲的動靜将柯躍塵從午睡的酣夢中叫醒,那個笑容還依然定格在他的腦海裡。
家裡安安靜靜的,隻有他一個人,爾後不待完全清醒,早前約好的訪客便如約而至,在屋外輕輕敲起了門。
登門拜訪的是喜出望外的張萌萌,她一方面感歎案件的突破性進展,一方面惋惜自己沒能幫上什麼忙。
“其實你幫了最大的一個忙。”柯躍塵試着安慰她,“再說你回來得一點兒也不晚,兇手至今還在逍遙法外。”
“沒錯,周小成的問題雖然解決了,但孫一凡那邊也該得到應有的交代。”
“既然提到了孫一凡,那我幹脆多問一句,他上學那會有仇人嗎?或者說什麼人會恨到想要殺死他?”
“據我所知沒有,學校裡的事根本犯不上殺人,而且如果真是單純的仇殺,那麼兇手也沒必要特意用易壘的鞋帶去行兇吧?”
“什麼?”柯躍塵險些從沙發上跳起來,“你說兇手用來勒死孫一凡的鞋帶是易壘的?”
張萌萌鄭重地點了點頭:“警察最早懷疑的那批人裡,易壘的嫌疑是最重的,偏巧他爸那時候又去了國外,過了好幾天才回來幫他作證,這事你不知道嗎?”
這事柯躍塵确實不知道,之前于冬林說當年易壘嫌疑很重的時候,他一度以為對方誇大其詞,覺得那不過是警察例行公事的傳喚和詢問。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個所謂的“嫌疑重”是何等概念,也明白了周小成的案子為什麼易壘沒有親自接手,而是要交給薛律師去負責。
因為在這個案子裡,他男朋友曾是個貨真價實的嫌疑犯。
“易壘不說應該也是不想讓你擔心。”張萌萌把茶幾上的水杯拿起來抿了一小口,爾後深吸一口氣,由衷地感歎道,“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倆還能走到一起。”
這驚吓來得猝不及防,思緒尚且沉浸在案情中的柯躍塵一時沒晃過神,舉着水杯的手愣愣地僵在半空。
與此同時,張萌萌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着嘴小聲找補:“這個是很久之前我自己猜到的,不關周小成的事......”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柯躍塵直接把一口水嗆進了肺管子裡:“咳、咳......周、周小成?”
“嗯......周小成早就知道你們的事......”
這姑娘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但這樣也不錯,至少幫他省去了不少口舌。
原本柯躍塵還在犯愁,周小成一案的新證據來自他的偷拍,如果張萌萌詢問緣由,那麼勢必牽扯到他跟易壘之間的那些愛恨情仇,怎麼說都尴尬。
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對方始終未提視頻的事,甚至連旁敲側擊的苗頭都沒有,大概是早已通過對他倆關系的了解,捋清了其中的來龍去脈。
想到這裡,柯躍塵心裡頓時松快不少,便爽快地用一個微笑加以默認。
見他沒有生氣,張萌萌的膽子又大了起來,試探性地問道:“但你倆這事有一點我至今沒搞明白。”
“哪裡?”
“這幾年我在國外接觸過不少男性‘同志’,發現他們确認關系的速度都很快,可周小成卻說易壘跟在你屁股後面追了大半年,你倆的戰線為啥能拉這麼長?”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因為當事人自己也不确定答案到底是什麼,隻能随口胡謅:“可能是因為我交過女朋友?”
“啊?你交過女朋友?”
“嗯,在遇到他之前沒喜歡過男生。”
“我靠!”張萌萌驚叫一聲,“你居然是個直男!”
直男不直男的柯躍塵沒太大興趣,他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追了大半年”這幾個字眼上:“那周小成還跟你說過什麼?”
“他說易壘特别喜歡你,為你花了很多心思。”
居然有這回事?
柯躍塵不由得回想起過去,卻發現大腦空空如也,雖然不排除對方有誇大其詞的成分,但心裡還是樂開了花。
隻是眼下,這種“樂”不好表現在明面上,否則會顯得過去的自己像個遲鈍到什麼都被蒙在鼓裡的傻瓜。
“他哪裡是為我花心思,分明是處處管着我才對。”
“他怎麼管着你了?”
“不抽煙不喝酒,不熬夜不瞎走,我從一個潇灑自在的直男活生生變成了關在籠子裡的鳥,全都是因為他!”
“那你會埋怨他嗎?”
“當然會啊!”柯躍塵壓住上翹的嘴角,大大咧咧地說道,“我不光怨他,我還......”
話說一半,門口陡然傳來“啪嗒”一聲脆響,柯躍塵咬着“恨他”兩個字乍然擡頭,正對上門外一雙晦暗不明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