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衍川本來就對乾清宮熟門熟路的,這一點自然難不倒他,來無影去無蹤這套也算是玩得如魚得水,況且他從前就時常翻牆來,就算乾清宮的宮人看到了也見怪不怪,隻當他是來找路衡的。
所以在第二日的早朝結束,謝衍川就挑着個路衡不在的時間翻牆進了乾清宮,兩人在小花園密謀片刻,誰也沒有驚動。
謝衍川雖說是連夜在準備了,但免不了多問了幾句,主要就是想知道路知為什麼這麼急。
路知想到昨天在歌樓中聽到的風疏的消息,就直接編了個謊言套到了風疏身上,隻說他這麼做都是為了替路衡鏟除宮中的刺客,還說他想和路衡好好過日子,但礙于那罪證就算銷毀了,也是柄懸在二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現在出現了一個可以用來銷贓的人,他想要快點解決。
謝衍川是去了行宮避暑的,再加上風疏這事他也沒少替路衡處理,但廷路知說風疏是刺客,還是吓了一跳。
“怪不得我看他的體格有些奇怪……”謝衍川揉了揉太陽穴:“我當時就猜測他是不是會武功,但是我那日就隻是遠遠地看上了一眼,沒看真切,倒是掉以輕心了。”
路知這才知道當日攔着路衡發瘋的人裡頭還有謝衍川,甚至風疏的宮門還是謝衍川和霍啟一道去鎖的。
于是路知又說了他與路衡一道去避風閣的事情,但他隻說了路衡又将人關起來了,是自己怕夜長夢多,才策劃了這麼一出。
“你會不會覺得我妒心重,先斬後奏了啊?”路知試探問道。
這個問題一下子惹毛了謝衍川,但倒不是氣路知,是氣的路衡。
謝衍川從剛剛聽路知鬼扯故事的時候就有些不爽,現在路知這麼一說,他更是完全無法理解路衡怎麼知道了風疏是刺客還隻将人關起來。
路知看着謝衍川被自己的三言兩語糊弄了過去,邊在心裡對兩人說抱歉,邊安撫謝衍川,再三叮囑他千萬不要讓路衡發現。
謝衍川感覺像是完全被路知的話沖昏了頭腦一樣,連連對路知表示着肯定和支持。
路知其實覺得自己的邏輯挺混亂的,編的故事也很牽強,但謝衍川完全沒有半點懷疑,一下子就接受了這件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世界線的影響,總感覺謝衍川有些失了智一樣……路知心想。
不過等自己離開,謝衍川就應該能恢複正常了,他和路衡因為路知現在的謊言産生的誤會應該也能很快消除,畢竟這兩個人才是原書的兩名男主,他們之間是有着絕對信任的設定的。
謝衍川被路知又安撫了下來,兩人密謀結束,隻說攻城前盡量不要見面了,見機行事。
路知對謝衍川也存着告别的心态,所以最終他主動給了謝衍川一個友誼的擁抱,對他再次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目送謝衍川翻牆離開。
謝衍川在這之後的幾天再也沒來過任何消息,不過路知倒也不着急,畢竟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路衡看起來确實是如他所說的很忙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地時常待在禦書房中,但基本上傍晚都會回乾清宮。
路知每日午後基本上都會去禦書房探望路衡,有時需要在門口等上一會,有時候會被直接放行,但每次進去都隻有路衡一人安靜地坐在疊着高高奏折堆的書桌後。
路知向來是不去過問路衡政事的,路衡要是想說就會分享,不說就是沒什麼大事,兩人就這樣互相陪伴着待上一下午,通常都是路知安靜地為路衡研墨倒茶,路衡會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些好看的信紙,寫幾張夾着情話的詩句贈予路知。
路知把之前存着路衡書信的匣子也帶到了宮中,将那些信紙也整理了進去。
每當夜色降臨,二人都會并肩在廊下賞月,有時聊些無關緊要的趣事,有時互訴衷腸,直到疲憊時相擁而眠。
每當這種時候,路知就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又很快。
午後的陽光和煦,書頁時不時的翻動聲總是會掀起一陣混着檀香的新鮮墨香;晚夜的月光幽靜,情人間的低語與微弱的蟬鳴合奏,兩人纏綿緊繞的影子被無限拉長。
平凡生活的幸福感讓路知的心得以安甯沉靜下來,可每到深夜觸碰到身後的溫熱懷抱,卻讓路知日日都難以入眠。
路知在午夜夢回之際周旋于無數個數不清混亂恐懼的噩夢,那些白日裡幸福記憶宛如碎裂的鏡片在他身前迅速消散,夢中的那個人與自己相隔甚遠,任憑路知如何哭喊嘶嚎也再也沒有回頭。
路知從沉沉的噩夢中驚醒,枕上溫熱潮濕的痕迹清晰可觸,身旁卻是空空蕩蕩,隻剩錦被中的一絲餘溫,昭示着曾經有人與他同床共枕。
又天亮了。
路知反手将手背蓋在自己的眼皮上,擦去眼眶中的最後一絲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