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抓路衡的手,去摸路衡的臉,給路衡掖緊被角,為路衡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汗。
“路衡……”路知的眼淚還在不停地流着,他前面尖叫的厲害,剛剛又喊得太用力,此時才發現嗓子已經啞了,此刻說話的聲音宛如毒蛇嘶鳴般難聽喑啞:“你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醒來啊……”
路衡是不是生了什麼病沒有告訴自己,不然為什麼他這段時間總是郁郁寡歡?
路知不是沒發覺的,這七日,路衡的面色一日比一日的差,他怎麼能隻當是路衡政務繁忙,他怎麼就不多開口問一句路衡到底是怎麼了,他怎麼就不能給路衡搭一搭脈看看呢?
搭脈,對,搭脈。
路知顫抖着手去抓路衡的手腕,他的手抖得厲害,搭在路衡腕上的手指一直無法穩定。
他隻好用另一隻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掐,劇烈的痛感讓他的眼淚又無法控制地如雨般落下,這才讓他的神志稍微清明了一點點。
可這還遠遠不夠,路知的手底虛浮,根本搭不出一點脈象來。
他用牙齒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逼自己穩下心神來。
直到路知在劇痛中嘗到了一抹濃烈的血腥味,他的手指才得以控制住不再顫抖,路知忙不疊地去感受路衡的脈搏,卻久久沒有再動一下。
怎麼可能!路衡的脈象怎麼可能沒有問題!
路知換了路衡另一隻手的手腕,閉上眼去感知路衡的脈搏,試圖從中找出一絲絲痕迹。
可路衡的另一隻手也是如此,除了脈搏微弱得不像一個健康的人,他完全無法從路衡的脈象中診斷出任何問題。
路知又去搭自己的手,此時此刻,就連他自己的脈搏都比路衡強勁許多。
“怎麼會……怎麼會……!”路知哀嚎出聲,将頭埋進路衡的錦被之中,抵着路衡的手腕痛哭。
他不知道路衡為什麼會昏厥,他看不出路衡的問題,他診斷不了路衡,他救不了路衡!
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已經決定好了要離開,隻剩一周的時間,為什麼路衡先出事了?
這個世界真就這麼殘忍,要用路衡的命來逼他走嗎!
路知已是泣不成聲,他狠狠地捏住那柔軟的錦被,心中滿是悔恨與痛苦。
要是他再早一點就好了,路衡就不會出事,現在該怎麼辦?到底要怎麼辦!
路知的眼底都沁滿了血色,劇烈的悲怆讓他一下子氣急攻心,喉間一緊,竟是噴出一股鮮血來!
“路知!”姜述在殿外就聽到了路知的哭号。
他忙不疊地沖進殿中,就看到路知噴了一大口鮮血,那鮮紅色一下子濺滿了路衡身上的錦被,滲進那金色中,紅的發黑。
姜述一把扣住路知的手腕,将他從床邊拉離:“路知,你這是七情傷的前兆,你冷靜些!”
“我怎麼冷靜……我怎麼冷靜……”路知口中喃喃,軟着身子被姜述從路衡的床邊拖開了兩尺,又撲騰着扒回床邊,一手拽住姜述的褲腳:“師兄,師兄你救救路衡,救救他!”
姜述歎了口氣,松開路知任由他伏在床邊,擡手給路衡搭脈:“你先冷靜下來。”
“我冷靜,我會冷靜的……”路知胡亂地用衣袍下擺擦去嘴角的血迹,急切地盯着姜述搭着路衡的手:“師兄,他怎麼了?”
姜述收回手,微微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路知一把攥住姜述收回的手,力氣竟大得連姜述都有些吃痛:“……是……是救不了……嗎?”
即使路知拽的極緊,姜述還是擡起手,一根一根用力掰開了路知的手指。
路知愣愣地被姜述掰開了全部手指,他的全部力氣幾乎随着姜述的動作消失了,姜述一松開手,他就如脫了力般栽倒了下去。
路知心裡隻剩一個念頭——他再怎麼用力,都無法抓住生機了。
“等路衡醒過來,就好好和他聊一聊吧。”姜述晦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路知……他的後事,還需要你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