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蜘蛛俠打得很生猛。或許是鐘面甩起來很順手,她牽着蛛絲在半空中赫赫生風地掄一圈,那些躲避不及的無人機就像撞上了電蠅拍的蚊子一樣嗡嗡倒地。
“我是真的有點生氣,”像是回答他的猜測,蜘蛛俠側身擦過一架攜帶投影功能的無人機,足尖狠狠一挑踢碎了它的發動核心,一邊在天上絮叨滿天飛,“昆汀·魚缸頭·貝克先生,就在剛才你打破了本街區戰戰兢兢維持了兩年多的和平記錄,還炸平了一座無辜的鐘樓——接下來這片社區長大的小孩就再也聽不到他們習以為常的鐘聲報時了,這種罪簡直就和抱走了農場用來打鳴叫早的公雞一樣嚴重!”
好奇怪的生氣原因,好東拉西扯的類比,好能唠,原來她在跟他針鋒相對的那幾次甚至還算有所收斂。徘徊者終于遲遲感受到了背上傳來的疼痛,仿佛烙鐵正在灼燒他的脊梁。
“除此之外你的演技也差得令人發指,”蜘蛛俠喋喋不休,她想直接用蛛絲擒住神秘客,奈何對方總能調度無人機的虛拟現實投影來幹擾她的判斷,于是她隻能先将無人機一架架打落,“在模仿徘徊者大賽中你連海選都進不了,是個觀衆都得大喊退票!拿那種東西來套我的話豈不是太侮辱智商?”
果然,神秘客在用蜘蛛俠的幻象欺騙他時,也同樣模拟出了他的幻象給蜘蛛俠設套。但她是怎麼看出來那不是他的?
邁爾斯疼得視野迷離卻又動彈不得,隻能通過傾聽來判定戰況,而相當難以承認的是,蜘蛛俠邊打架邊說個沒完的習慣在此刻無比恰好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緩解了他的痛楚。
邁爾斯聽到蜘蛛俠的聲音微微一滞,然後她相當戲劇化地倒抽了一口氣:“天啊,你該不會還模拟了我吧?那該演成什麼樣子,真是令人想都不敢想。”
别想為妙,徘徊者忍着痛在心裡回答。
無人機的炮火完全無法鎖定行蹤不定的蜘蛛俠,隻有投影模拟出的視錯覺才能對她産生幹擾,然而在剛剛的掄大錘中這些投影無人機已經被摧毀了大半。神秘客見己方攻勢逐漸處于下風,斷然放棄了用無人機幹擾蜘蛛俠的策略,反而控制剩下的無人機将炮火都對準了廢墟間的徘徊者。
“毀掉一個魔術師的魔術道具真是毫無禮貌,”神秘客呼吸沉重了起來,壓抑下内心的不安,他和其他的幾位反派不同,身體并沒有經過改造或外骨骼裝置強化,可以說他的攻擊完全依靠無人機群協作而成,而可調動的無人機越少,也就意味着他變弱了,然而他并非毫無翻盤的餘地,“繼續追擊下去的話,girl,你的新隊友就小命不保了。”
“他不是我隊友。你來遲了,我剛剛才和他意見不合掰了,不好意思啊。”蜘蛛俠哒地一聲立在鐘樓尚未倒塌的下半緣,聳了聳肩。
邁爾斯心下一沉。
“現在不是隊友,隻能算……邊遠的合作關系吧,”蜘蛛俠說得很認真,“就像兩國外交一樣,從戰略合作夥伴關系暫時降檔為普通同盟之類,中間的差别很微妙但還挺重要的,跟你講太多好像沒必要。”
太沒必要了!邁爾斯沉下去的心下一秒浮了起來,緊接着轉為一種荒謬的愠怒。
“總之,雖然我和他對對方意見都不小,但這不意味着我會放任你把他射得滿身是洞。”
在嘀嘀哒哒的說話期間(她的聲音落在徘徊者耳中的确是這副模樣),蜘蛛俠也蓄勢待發。她就像一位武神,橫攔在神秘客的炮火與人質般的徘徊者之間。這位武神在斷壁殘垣間織了一張四通八達的網,而她在蛛網上滑走時比平地奔跑還要迅疾。
然而就在她即将抵達神秘客所在之處時,那個頭盔如魚缸的男人卻忽然消失了。與之相伴地,剩下的無人機忽然鳴聲大作,渦輪的滾動聲在頭頂四處拍擊返打,掩蓋了周遭一切不尋常的動靜。
“這又是什麼障眼法?”蜘蛛俠警惕地環顧,她試着閉上眼捕捉身邊的不善氣息,而感官卻如同被麻痹了一般一無所獲。
“他跑了。”徘徊者咳了咳,勉力出聲。他和這個神秘客交手過數次,對這種迹象預示着什麼爛熟于心,“昆汀·貝克很狡猾,也并不以臨陣逃脫為恥。當他意識到實力不敵時就會拖延時間,然後利用幻象逃走……咳,他保存了有生力量,而那些無人機又像蝗蟲一樣總能獲得補充,他很快就可以卷土重來。”這也是邁爾斯最反感與其交手的原因,如果每個反派都像章魚博士那樣瘋得坦坦蕩蕩,或者像犀牛人那樣崇尚暴力又不善計謀,他的戰鬥會好辦許多。
徘徊者的經驗很可靠,在神秘客的行迹憑空消失以後,無人機的掩護噪聲如同飛蟲過境般持續了一陣,忽然又不約而同減弱,無人機隐形潛入夜色,又分散向四面八方迅速撤離。
蜘蛛俠似乎相當不爽,像狠狠蓄力了一拳卻砸在棉花上。她在自己織出來的大網上沉思了兩秒,似乎想去追其中的一架無人機,但低頭看到困在廢墟中的徘徊者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她滑到蛛網的最低點,然後輕輕地從網上翻下來。那雙青色的匡威鞋落在一片碎成赭紅色粉末的鐘樓石磚上,幾根蛛絲從她的手腕射出粘住了壓制住徘徊者的幾塊重石,而蛛絲的中段被她挂在一處還沒被毀的工廠機房樓角,她牽住蛛絲的另一頭向下拉,重石便搖搖晃晃地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