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不需要救她也需要幫助啊。再怎麼能打的人,誰願意被一無所知地被算計了多挨兩刀?”
邁爾斯想起他最近一次出現在蜘蛛俠的方圓半英裡内的情景。那個時候蜘蛛俠蕩蛛絲蕩到一半停下來看為了婚外情吵得天崩地裂的兩撥人,原本看得津津有味,一個激靈發現了遠處若隐若現的紫色光斑,頓時連熱鬧都不看直接蕩走了。
都這樣了他能告訴個鬼。
“也不必要當面說,”艾倫看到屏着一口氣的侄子,知道邁爾斯這個表情又是在心裡翻舊賬,“你看看她拉黑你沒。”
邁爾斯拉開褲腿的塔鍊摸出手機,準确來說已經不能算是一台手機,它的屏幕都碎穿了,大拇指能直接親切地摁進電路闆。多虧它前幾天幫他擋了顆毒/販的子彈,否則現在徘徊者還得在工作室裡給自己定時定點擦術後消毒酒精。邁爾斯半年來報廢了三台手機,已經不能再找瑞奧要錢換新了,幸好他也沒多少人需要聯絡。
艾倫:“我手機可沒壞,不如……”他一翻頁面,聲音刹了車,“壞,這妞把我也拉黑了。”
“我說了不告訴她。”邁爾斯的語氣降了溫。
人與人的關系竟然如此難以徹底斬斷。即使已經極力避免,可之前共同經曆的事把他的現在與未來仍然和曾經的人綁定在了一起——就算他們已經不再合作,關于蜘蛛俠的消息依舊紛至沓來。甚至正因為他們還在同一片遊樂場各自為戰,便難免出現這種與對方安危息息相關的情報落入他手中的情形,然而他都不想理會,不論好壞。
“那你打算怎麼辦,放着蜘蛛小妞走進圈套?”艾倫攤手,“我支持你的所有意見。不過一邊努力去救瓦倫茲,一邊任蜘蛛俠被埋伏,這有些刷新我對你的認知。”就算徘徊者有所謂的救人準則,這準則也太忽高忽低了。
“啧,誰說放任了,”邁爾斯的表情像頭發被人粘了塊如何都扯不掉的口香糖,無法甩脫隻能被迫面對,“秃鹫說的是‘能引出義警’,義警又不止她一個。”
艾倫的顴骨上多了兩團笑肌,他就知道侄子從不令他失望:“原來你是這個打算。”
根本不必拉下臉眼巴巴地跑去提醒人家多加防備,“我們自己就是義警,出現在聽證會現場再合情理不過。如果秃鹫還要發動襲擊,那麼義警更有理由出手了。”邁爾斯道。
隻要他們解決掉秃鹫的埋伏,蜘蛛俠知不知情都無所謂。
“……還真是繞了好大個彎,”艾倫深感人際關系之複雜,“明明用嘴就能解決的事,現在變成得去現場守着給人幫忙了,你不覺得這樣更麻煩?”
麻煩?隻要别再卷進跟她的辯論賽裡,什麼事都不麻煩。
“比起這些細枝末節,”邁爾斯硬邦邦地轉移了話題,“更值得我們關注的是,秃鹫也知道了和蜘蛛俠腕帶有關的情報。”
腕帶這個信息到底是如何為人所知,又怎麼傳出去的?他并不覺得蜘蛛俠平日的作風會散漫到将對她性命攸關的情報大意地洩露出去,然而各方明裡暗裡對腕帶的關注卻似乎由來已久……這些人為何如此笃定蜘蛛俠的真身會與一隻腕帶有關?
“身份檢查(identity check)。”艾倫聽完邁爾斯的疑問,吐出一個名詞。
“什麼?”
“我說身份檢查,”艾倫從重機車上跨下來,他知道在厘清這些疑團之前他們一時半會兒離不開這片街區了,幹脆熄了火,“我以前混幫派的時候了解到的一個常見做法——在幾家敵對勢力鬥得不可開交的地帶,每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人,是需要靠身份檢查來驗證的。通常是個特定的紋身或者難以洗掉的身體标志,畢竟人的皮膚可比嘴要誠實得多。”
這片街區因為臨近秃鹫控制區已經搬空了一大半,臨街的灌叢原本由住戶精心挑種打理過,現在都枯成了一堆野墳。艾倫想繼續說,但發現手上沾了點機油,于是順手在灌叢裡薅了把積雪搓着洗手。
“但身份檢查也需要萬分小心”,很快手就被冰水凍得泛紅,艾倫把雙手踹回兜裡保暖,“雖然自己人可以通過對方主動展示的隐蔽标識來确認同伴,但這些标識一旦被其他幫派的人看到,他們也就暴露了。”
“所以……”邁爾斯恍然,他知道叔叔在提示什麼了。
“你之前有沒有和蜘蛛小妞做過身份檢查?”艾倫料想也不會是别人做的,蜘蛛俠沒有同伴,知道她雙面身份的人幾乎全站在這了。
……邁爾斯張了張嘴。一個昏沉而意亂的夜晚從記憶的廢墟中翻騰而起,他想起了自己面對神秘客的幻影時下意識間摸到的那隻微涼的手臂。
“Shoot!”
“對不住了邁爾斯。”艾倫後知後覺,他好像在侄子的欠賬上加了碼。如果說當時蜘蛛小妞莫名其妙被弄到這個宇宙來有邁爾斯一份功勞,那麼再加上腕帶這事兒他該還的債就更多了。
“像欠了高利貸。”邁爾斯已經徹底悟了。那女的沾都不能沾,他債滾債已經快欠得傾家蕩産了。
偏偏以如今無可轉圜的關系,這些爛賬他大概得一直欠下去無處可還。
“欠就欠了呗。”艾倫年紀輕時也欠過,他甚至後面還去自己放過高/利/貸,有那麼幾年每天守着日曆揣着一身腱子肉去别人家堵門催繳,傑弗遜還因此氣得和他保持了距離……可現在他還不是無債一身輕?艾倫盯着陷入苦思的侄子,忽然意識到某種奇妙的有趣,原來邁爾斯在欠債方面的道德感幾乎和他父親一脈相承。艾倫壓住回憶喚起的笑:“不好還就先賴着,總有能還上的那一天。”
邁爾斯并不以為然——他可不覺得“那一天”能有機會到來。
到底該拿她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