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紐約市政系統的反應,”格溫語速忽然變得很快,似乎有什麼關竅被打通,“我這幾天一直在想,一直在調查。雖然秃鹫和章魚博士逃了,但昆汀·貝克已經開誠布公地交代了線索和他與秃鹫和章魚博士持有的兩家公司的聯系,可為什麼現在公司還毫發無傷?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任何針對漸進派公司的調查?僅僅因為執法部門人手不足壓力過重嗎?”
邁爾斯不置可否:“你需要休息。”
格溫搖頭:“這太不對勁了。如果那些包庇漸進派公司的決策、執法部門放的水都是神秘客搞的鬼,那麼昆汀·貝克被捕之後這一切都該停止了。但市政和執法機構查了這麼多天卻遲遲不對章魚博士和秃鹫的公司采取行動,這很蹊跷不是嗎?”她咬字清楚明确,思維飛快,眼睛重新燃起了光。
邁爾斯:“格溫。”
她現在看上去就像一節即将燒幹的電池,回光返照般迸發出強烈的能量:“内部一定還有問題,這些不是神秘客一個人能做到的。”
邁爾斯擰緊眉心,他感受到了不安:“格溫。”
“是誰呢?”她不受打斷,“這個人一定身居高位。我可以……把神秘客交代的信息和市政目前采取的行動拉表對照,能梳理出被刻意放過的問題和那些停滞狀态的調查,再找到這些調查任務的負責人從他們接受命令的渠道向上溯源。”
邁爾斯:“格溫!”
格溫越說越快,思維和話語從堵塞已久的閘門中沖出來,唇與齒都是潰堤的壩:“我可以潛入這些部門收集已經留痕的紙面文件和電腦檔案,幸運的話這些任務分發給下屬時都會留下決策人與時間戳作為追責依據,找到可疑的決策人不難。但進入内網需要權限,我可以嘗試破解,不過若加密系數過高還必須聯系彼得幫忙……”
邁爾斯厲聲:“格溫!”
她的尾音顫動了一下,猝然被斬斷。她仿佛從某種無人之境被硬生生扯了出來,茫然環顧,視線飄了飄,困惑地定格在邁爾斯臉上。
邁爾斯把語氣放松一些:“你必須停下來。”
停下來?“停什麼?”格溫沒聽懂,流露出一台飛速工作的機器一顆瘋狂運轉的大腦被人拉閘按停時的迷茫,“時間很緊迫。”
邁爾斯:“你多久沒休息過了?”
“啊?哦,”她往後摸了摸,抓着烤箱把手站起來,“這個問題不重要。”
她趴在吧台上給自己接了杯自來水,水比門外的積雪還冰,但她沒所謂。她如同在自己家那樣輕車熟路地拉開櫥櫃翻找,從一袋生了飛蛾的面粉下抓出來幾支速溶咖啡粉。那是艾倫早兩年買的,不知道有沒有過期。幾支咖啡粉像藥丸一樣歡快地滾進杯子裡化開,但大多數化不開,她用叉子攪了攪沉底的部分,像在做實驗。
格溫舉杯:“有這個啊,笨。”
“你不是不喝咖啡?”
格溫白了他一眼:“沒睡覺會困。”
原來她知道有睡覺這個選項。邁爾斯:“那就去睡覺!”
格溫又聾了。她攪完最後兩圈,咖啡粉懸濁液像杯子裡的龍卷風,手指一甩叉子就投身了盥洗池,接着她将咖啡杯柄的那一面貼近了自己。
她的手有點抖,咖啡杯也震了起來,可并不全是她手不穩的原因。那股小小的液态龍卷風很快就放緩停了下來,她卻一滴都還沒嘗到。格溫不悅地從杯子裡擡起眼,露出了一個接近困頓時被人吵醒的表情。
“幹嘛要搶?”她的目光順着咖啡杯上纏繞的滑索一路溜到邁爾斯腰間,“櫥櫃裡還有好多,想喝自己泡。”
她彎腰咳了咳,想解開滑索擺脫這場角力,但或許是手抖得太厲害,咖啡杯有一瞬竟然真的脫手而出,被繩索搶走了。身為蜘蛛俠的條件反射仍舊在線,格溫幾乎即刻就用蛛絲同樣纏上了杯身。
咖啡杯懸在空中,幾滴深棕色的液體飛到杯口又悻悻地落了回去。兩端的繩索與蛛絲雙雙繃緊,誰都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