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褚望向窗外,他在洪荒世界停留了大約半日,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
夕陽漸漸染紅了天際,暖橙色的餘晖将整片天空渲染成一副色彩熱烈的油畫。
“果然還是古地球的落日最有韻味。”
顔褚小時候是在古地球的福利院中長大的,到了中學階段才離開這裡四處求學。
上次見到這麼美的夕陽還是在前年,江園長也是指着漫天霞光,給他講述什麼叫“寒日暮天紅”。
“先不想了,搞點飯吃去。”顔褚對着懷裡的兩隻比翼鳥說,一紅一青兩隻鳥終于松一口氣,自家老闆終于不揪他們的羽毛玩兒了。
顔褚推門出去,正好遇到來找他的甯樂山。
甯樂山身後跟着四五個人,有男有女。見到顔褚,甯樂山立刻向雙方介紹。
一行人齊齊問了一聲園長好,然後立即說明了來意:“顔老闆,我們是來跟您辭行的。”
顔褚先是一驚,旋即想明白了緣由。
動物園瀕臨破産,這些員工能陪着動物園走到這一步,已經是仁至義盡,看在江園長的情分上了。
江園長不在的時候李叔還能先用“園長不在”的借口穩住他們。
現在,他這個新園長上任,他們終于找到了可以請辭的對象。
剛才閉園,他們就跟着甯樂山急匆匆過來跟他辭職。
為首的中年男人被大家稱為趙叔,他看到了顔褚不自然的神色,說道:“我們在跟園區也有感情,但沒辦法,我們還要生活,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趙叔,欣姐,你們看我一個新官上任,對園内還什麼都不了解……”顔褚故作為難,他想要留一留這些老員工,畢竟他們陪伴動物園曆經風風雨雨,是少數信得過的人,“你們都是老前輩,你們都走了,我們園區以後還指望誰呢?”
“我們也沒辦法,但是,顔老闆動物園已經經營不下去了,動物都要吃不上飯了。”
“還是賣了吧,沒有任何希望,那個方總……”
“現在咱們園區已經成落崖城的笑柄了。”
“我女兒上個月就給我找到了新工作……”
……
衆人七嘴八舌地勸解起顔褚,跟李叔的留戀不同,顔褚在大部分員工身上看到了對動物園前途的絕望。
已經糟糕成這樣了嗎?
顔褚無奈地歎了口氣,對他們來說離開這裡已經成為必然,他們也隻是看在園長面子上過來通知顔褚一聲。
“這幾個月的工資我們不打算再追究,就當是為動物園再盡最後一份力……”另一位氣質溫婉的中年女人笑着說。
“那怎麼能行,等我一個月,我一定将拖欠的工資給你們補上,”顔褚連忙說道。
他其實還想勸一勸,但這些人去意已決,顔褚又怎麼能留得住?
他最後整理出一個人畜無害的溫和笑容,說道:“大家的建議我都聽到了,動物園感謝各位的陪伴,無論你們去到哪裡,隻要想再回來,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
那群人有的神情悲傷,有的感到解脫,還有的總想過來再囑咐顔褚幾句……
等到辭行的人散去,園長室門口隻剩下顔褚,和角落裡的甯樂山。
“老闆,我們去餐廳吧?李叔他們還在等您。”甯樂山才剛剛十八歲,面對顔褚還有些局促。
顔褚看到,他青澀的臉上藏不住淡淡的失落。
“嗯。”顔褚點點頭。
他随着甯樂山來到員工餐廳。
餐廳裡擺滿葷素搭配的一大桌飯菜,噴香誘人。
星際時代所有人都注重方便快捷與高效,隻有那些守舊的古地球居民依舊保持着圍桌聚餐的傳統。
餐廳裡隻有四個人,加上身邊的甯樂山,整個動物園就剩他們五個員工。
除了忙裡忙外的李叔,還有一個身材壯碩的圓臉大娘、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和一個性格開朗活潑的小男孩。
他們圍坐在圓桌周圍,就等顔褚和甯樂山過來開飯。
見到顔褚推門進來,老李立馬笑着,迎上來向大家介紹道:“這就是我們新來的顔園長。”
大家一起舉杯,歡迎他入座。
那個大娘姓杜,大家都叫她杜嬸,而那個小男孩是她的兒子,随媽媽姓,叫杜小星。他們母子二人主要負責園區動物和員工們的夥食。
另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姑娘名叫馮元元,曾經是海洋館的員工,現在園區關停,她就被調入百獸林。
動物園今天的營業額雖然慘淡,但是晚餐卻意外地不錯。雖然算不上什麼山珍海味,但也稱得上是隆重。
杜大嬸知道新園長上任,特意多炒了兩道菜。
這一餐大家吃得開心,但臉上卻藏不住的失落與糾結——三十多個座位的員工餐廳,隻留下他們六個人,為在一個角落裡,看起來藏不住的落寞。
大家走得走,散得散。讓這個飄搖破敗的動物園更少了幾分支撐。
“……”
員工們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動物園灰暗的未來,那是深深的絕望。他們之所以沒有離去,是因為他們實在無處可去。他們受江園長救濟,動物園就是他們的家。
顔褚稍微填了填肚子,飯菜鹹香可口很合他的意。
他放下筷子,忽然一拍桌子,既然員工就剩下這麼幾人,他也懶得再召開會議了。
“好了,各位,都别再苦着臉了。其實,”顔褚清了清嗓子,“我們動物園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