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聞璟聽着林陽話裡像是他們曾經發生過很多故事的模樣。
“……可我都不記得了。”
好的壞的都不記得了。
“沒關系,不重要的,曾經發生過什麼都不重要。”
林陽很笃定。
“以前的都不重要。”
林陽說起他們是高中同學,說起曾經沒表達的情意Alpha露出了幾分羞澀,太過年輕的時候把自尊想得特别重,以至于錯過了最佳時機,宋聞璟他們離開後,林陽被父母送出去當了幾年兵。
回來之後,他一直在等着宋聞璟回來。
因為他不知道去哪裡才能找他。
這個世界太大。
宋奶奶走得決絕,幾乎銷聲匿迹,不留痕迹,林陽曾經擔憂到夜不能寐的程度,一個老人,一個身體孱弱、性格封閉的Beta,在外面怎麼活,他甚至做過兩人蜷縮在城市某個角落,單薄的衣物不足以抵禦着刺骨寒風的夢,他們在外面能活嗎?
可他們在翠谷鎮能活嗎?
林陽不知道。
會餓,會冷嗎?
宋聞璟看到了林陽眼中濃厚的感情,明顯一陣恍惚,一時間,周圍的喧嚣都變得遙遠。
“我可能沒有辦法現在再投入……”
一段感情裡。
林陽說他可以等。
他已經在他們有共同記憶的地方等了很久很久了。
這場雨一直在下,他們出來的時候,宋聞璟的衣物仍舊顯得單薄,林陽脫下外套披在宋聞璟身上,撐開傘,這次Beta幾乎默許,相當配合地被籠罩在Alpha體溫中。
奶奶固執地想要出院,宋聞璟不讓,他無奈地把杯子放到床頭櫃上,用紙巾把奶奶剛才打翻的藥物撿到了垃圾桶裡。
“……奶奶已經是要死的人了,何必再花這個錢。”
宋聞璟有些生氣:“我願意。”
“還有求求你不要把那個字挂在嘴邊。”
說完他背對宋奶奶收拾東西。
奶奶歎了一口氣,林陽提着保溫桶進來,察覺到氣氛不對,放下問怎麼了?
宋聞璟手背擦了擦臉,說他出去一下,病房裡隻剩下宋奶奶和林陽。
宋奶奶開口說他看着性子軟,其實很倔。
林陽把湯倒出來涼起來:“他隻是太在乎您了。“
“小林,我走了以後,你帶他離開這裡,這輩子都不要回來,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不要想起來,那件事隻有我們知道就夠了,罪孽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宋奶奶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閉上了眼。
林陽攪湯的動作一頓,而後點點頭說好。
宋聞璟站在走廊目光呆呆地看着窗外,林陽給他倒了一杯熱水,醫生已經下達了最後的病危通知,腫瘤侵犯胸膜導緻胸痛,最近一段時間奶奶咳嗽變得更為頻繁和劇烈,有時更伴有血痰,因此他重新神經又變得緊張,皮膚蒼白而缺乏血色。
林陽心疼他,于是每天帶着食物過來,宋聞璟的聲音還是有些低啞說:“昨晚奶奶又發燒了,我以為她回來會好一些的,明明剛回來的時候她精神很好的,我想着我找一份工作,慢慢再多陪她一些日子,可是……”
說到最後,宋聞璟聲音都有些哽咽。
明明奶奶剛回來的時候,狀态很好,可是卻不知道怎麼病情卻非常迅速地惡化。
林陽說:“……你已經盡力了,不要逼自己那麼緊。”
宋聞璟點點頭,遠處拿着相機的人手一抖拍下了一張照片。
可以看出拍攝者在極力減少畫面中的暧昧程度,拍攝角度和光線處理可能都經過了精心考慮,以确保絲毫沒有氛圍感,可宋聞璟的頭靠在面前Alpha肩膀上,閉上了眼,還容忍Alpha的手掌觸碰他的後腦撫摸安慰,顯得兩人有種超越常人的親近。
這張照片通過網絡傳送到幾百公裡外的手機上,幾輛黑車在高速上行駛,第一輛的後座上,Alpha眼神如同冰封的湖面,目光在照片上停留,冷冽而深邃。
他手背上的滞留針尚未拔除,還穿着一身病号服,針管中殘留的液體在微光下閃爍着冷光,手指微微顫抖,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暴怒的蛇,瞬間暴起,車内的空氣仿佛凝固。
沒有把手機砸出去已經算克制。
就在這時,沈斯接到了電話,對方說了幾句就挂了,而後他開口打破了車内的寂靜:“老闆,寒先生讓您冷靜,所有的檢測數據現在都在報警。”
Alpha的目光從手機上移開,轉向沈斯,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收斂暴怒的氣息,手指輕輕敲擊着手機屏幕,仿佛在思考着什麼。
“……老闆,沒降……”
反而不停在升。
沈斯想,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趙總執意将宋先生送走,總是這樣,應忱的冷靜自持,運籌帷幄,多年訓練,隻要一遇到宋聞璟,便能夠瞬間崩塌,既然身處高位,情緒就不應該輕易外露,更不應該被任何人左右。
可這麼些年,沈斯看明白了,他老闆會因為對方的一句話而欣喜若狂,也會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暴躁不安,他所有的情緒,如今徹底被另外一個人牢牢掌控。
偏偏他還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才是這段關系的操控者。
Alpha聞言,露出一抹奇異的笑:“等我把那個狗崽子不安分的手廢了,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的。”
夜幕低垂,城市的霓虹在車窗上劃過一道道斑駁的光影。幾輛高大威猛的黑色吉普牧馬人護送着一輛低調奢華的商務車如同幽靈般穿梭在高速上,引擎低沉的轟鳴聲仿佛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車燈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銳利的光束,仿佛要将前方的道路撕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