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月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
後面要看病的人已經上前了,這實在不是個可以讨論如此私密的話題的場合,隻能憋着一口氣,跟老大夫道了聲謝,拿着藥方走了。
從醫館出來,太陽升得更高了,刺得人眼睛睜不開。
袁銘擡起手擋着太陽光,昏脹的腦袋終于變得清醒。
他這是……重生了。
季清月抓了藥拿在手裡,小聲抱怨着老大夫眼睛不好醫術不精,絮絮叨叨的聲音落在袁銘耳中放佛天籁,他真的回來了!
“清清,我……”袁銘抓住他的手,迫切地想跟他道歉,想把自己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說出來,可是目光觸及對方純澈的眼神時,又都卡在了喉嚨裡。
眼前這個季清月還什麼都沒經曆過,向他宣洩自己的情緒對他一點也不公平。
“怎麼了?”季清月擡起頭,看到袁銘眼中濃烈的愧疚哀切,忍不住說道:“鎮上的大夫不靠譜,要不我們去縣城看看吧。”
從昨晚開始,袁銘就很不正常,偏偏大夫都說沒問題,他實在放不下心。
袁銘看着他,忽然低下頭笑了出來。
“夫君?”
袁銘牽着他的手往街上走:“沒事,我隻是太開心了,何德何能娶到如此體貼知心的夫郎。”
季清月捂着嘴笑了笑,故作矜持的挺了挺胸:“能嫁給夫君,也是我的福氣。”
聞言,袁銘眼中劃過一抹暗色。嫁給他,根本就不是什麼福氣。不過沒關系,上天垂憐,給了他再來一次的機會,他絕對不會再讓季清月受半點委屈。
十方鎮很小,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從頭走到尾,袁銘已經有二十多年沒來過這裡了,看着路邊的風景和行人頗覺新鮮。
季清月看在眼裡,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的夫君才華橫溢、相貌英俊,若是出生在有錢人家,肯定早就一飛沖天。怎麼會像現在這樣,走在小小的鎮街上都覺得新奇。
“夫君有什麼想吃的想要的,跟我說,我給你買。”
袁銘一愣,随即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還是個家徒四壁的窮酸秀才,而季清月是縣令之子。
季清月是縣令原配所生,母親過世後父親另娶,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但季家卻不是這樣。季清月的後娘對他極好,吃穿用度都是府上最好的,要什麼給什麼,從來不說一個不字。
人人都說季大人娶了個好續弦,袁銘卻一眼看破對方的段位很高。季家不缺錢,梁茹想要也不隻是季家的家産。因此沒必要克扣季清月,反而要把他養廢了,被父親厭棄之後一切還不都是她的。
上輩子袁銘就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才會對症下藥,一步一步誘哄季清月對他情根深種。
見袁銘停下了步子,季清月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一個賣配飾的攤子,二話不說就拉着他過去,無比豪氣的對老闆說道:“全包了!”
老闆有些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下意識去看袁銘,在夫夫之間,大家默認男子才是能拍闆做決定的那個。
袁銘對老闆道了歉,說了句不用,就拉着季清月離開了。
“夫君怎麼了?我帶了銀票,肯定買得起的。”季清月疑惑的問道。
“你的嫁妝怎能随意揮霍?”
說起嫁妝,季清月就撇嘴:“說好的給我十裡紅妝,很不巧,上個月我娘的兄長家裡出了事,府上的銀子都借出去了,隻能先給我很小的一部分,剩下的不知何時能補給我。”
袁銘從不知道還有這層緣故。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上輩子他急功近利,遇上當朝敬王南巡,途經成縣。彼時他剛考中舉人,空有名聲,為了搬家至縣裡已經掏空家當。敬王最愛珍寶,他卻無錢購置,便打上了季清月的嫁妝的主意。
他原本以為自己提了,季清月定會把錢雙手捧給他,誰知季清月百般推辭,糾纏十多日才将銀票拿給他。
現在想想,那時季清月已經與季家斷絕來往,如果嫁妝從來就不在他手中,要讓梁茹把昧下的嫁妝吐出來,不知道季清月一人承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