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斯塔拉閉上了眼,仔細感知着卡莉絲塔所在的世界,嘗試與另一個世界的光屏連接,再一次失敗了……
這是第幾次了?記不清了……
無法确定卡莉絲塔被送往了哪個異世界,伊莉斯塔拉看了看自己的光屏,她閉上了那雙如天空般的蔚藍眼眸,無數紛雜的信息從四面八方傳入她的耳朵。
她将自己放空,以她為中心,藍白的實驗室内突然散發出強烈的白光,将一切吞沒,金色的長發被吹起,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她的面色越發蒼白,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而此刻的□□大樓正被無數藤蔓纏繞,如寄生蟲般死死鎖住所有的窗戶,那些藤蔓就如同伊莉斯塔拉的内心,是枯萎的、是不健康的。
率先反應過來的同出地下室的魏爾倫,他第一時間撥通了太宰治的電話,簡潔明了的說了幾句後,就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整個地下室都被白光照亮,魏爾倫随意看了兩眼,卻發現所有實驗員全都陷入昏迷。
作為依靠特異點而存活的他,再明白不過這種感覺,他隐隐約約能感受到體内屬于蘭波的特異點正蠢蠢欲動。
他謹慎的沒有使用異能力,對于特異點來說,任何外在的壓力都會造成特異點的暴動,這顯然對于中心點的伊莉斯塔拉來說無疑是死路一條,他沒有辦法像蘭波一樣成為小型特異點去維持伊莉斯塔拉的生命。
“魏爾倫,停下。”太宰治微微喘氣,制止了魏爾倫想要繼續往前的動作,特異點之所以神秘,歸根結底都是源于不可控性,如果真的兩人特異點産生共鳴,會發生什麼還不好說。
“……”魏爾倫無言的沉默着,但也沒有繼續往前了,他的神色落寞,内心深處是憤怒澆灌出的悲傷花朵。
而此刻的特異點中心的伊莉斯塔拉,睜開了那雙蔚藍色的眼眸,眼底是無法被掩飾的驚喜,她倏地回頭望去,赫然那個角落正站着一個白發的少女。
隻是她驚喜的話語還未說出口,隻見對方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突然皺起了眉,那雙無機質的眼眸掃了她一眼,轉身就往來時的路走去。
伊莉斯塔拉呆呆的看着那個白色的身影,剛剛對方的戒備模樣還在她眼前回閃,在這個純白的空間,卡莉絲塔仿佛要與之融為一體,渾身上下最亮的顔色是那雙灰白色的眼眸與淺淡的純色。
在怔愣了兩秒後,她幾乎是身體快過思維的想要追去,“卡莉絲塔……”眼前的世界驟然模糊,她感受着眼眶的炙熱,她幾乎是狼狽的跌落在地,眼淚一點一滴的順着臉龐落下,“卡莉絲塔……”
一雙手從她的臂下穿過,虛虛的将她攬在懷裡,對方并沒有真的接觸到她,清冷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隻見對方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開口:“哭吧,這裡隻有我。”
如果是平常,太宰治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并且讓伊莉斯塔拉更加絕望,讓對方對卡莉絲塔再也無法生出一點憐愛之心,可此刻太宰治看見伊莉斯塔拉幾乎悲痛欲絕的表情,他卻隻是在心裡歎了口氣,沒有第一時間解除這個特異點。
事實上,從進入特異點開始,太宰治就已經搞明白了這個特異點的本質,那隻不過是絕望的無害而已。
随着時間的流逝,魏爾倫幾乎是無法壓制住自己焦躁的内心,此刻他的神色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像來索命的惡鬼。
隻是沒等他向前走幾步,特異點的光芒便開始迅速消散,露出了原本的房間布局,他下意識運用了自己的異能力,迅速到了特異點中心。
隻是眼前這一幕在他看來極其的礙眼,隻見太宰治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懷裡的是已經閉上了眼的伊莉斯塔拉,那雙裸露在外的左眼正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魏爾倫第一時間将伊莉斯塔拉打量了個遍,确認對方隻是睡着了後,就毫不猶豫的開口:“可以把我的妹妹給我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太宰治攬着伊莉斯塔拉的手略微緊了緊,不鹹不淡的開口:“或許你更應該關心一下卡莉絲塔是死是活呢。”語氣中是藏不住的惡意與嘲諷。
“什麼意思?”魏爾倫擰了擰眉,面上滿是不耐,他不想再繼續與太宰治扯東扯西了,“我自己會注意,請您勞駕。”
在太宰治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身後的面闆倏地開始發出警報,“啊——我先帶塔拉回她的休息室了。”
魏爾倫這次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并不是愚笨的人,在警報響起的瞬間,他就明白了先前伊莉斯塔拉的用意。
隻是他也明白此刻的伊莉斯塔拉狀态并不好,先不提臉上的淚痕,原先伊莉斯塔拉的頭發是與他相似的亮金,帶着漂亮的光澤,而現在,魏爾倫看着太宰治抱着伊莉斯塔拉離去的背影。
就像短暫又絢麗的煙花,在璀璨的輝煌後,隻剩下餘晖與一覽無際的黑暗。
太宰治将伊莉斯塔拉送回她的辦公室休息間後,坐在床角,一時之間有些沉默,隻是他最終還是沒待多久,電話聲在安靜的室内響起,他像是倏忽反應過來,捂着電話就離開了房間。
“敦君,如果是異能特務科,就說我們的綠植發瘋了,這種事情不必請求我。”在對方開口前,太宰治先行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還有什麼事嗎?”
側耳聽完中島敦的話,太宰治狀似疲憊的歎了口氣:“真是無聊啊他們,我知道了,辛苦了,敦君。”
挂斷電話後,太宰治回到了房間,伸手觸摸了伊莉斯塔拉的長發,卻毫無變化,他沒什麼表情的收回了手,他垂了垂眸,在觀察了兩秒後轉身離去。
伊莉斯塔拉這一覺睡了很久,她安靜的躺在那宛若沒有生命力的木偶,手上吊了瓶生理鹽水,尾崎紅葉有些心疼的摸着她已然褪色的長發,又忽然想起自己剛來時伊莉斯塔拉那脆弱的模樣。
尾崎紅葉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她望了望窗外,夕陽已然落下,隻剩一片紅,尾崎紅葉起身向屋外走去,吩咐着部下備一備吃食。
“紅葉姐。”伊莉斯塔拉虛弱的笑了笑,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唇瓣有些泛白,“吃點東西再去看那個孩子吧。”尾崎紅葉歎了口氣,那個孩子也是可憐。
伊莉斯塔拉乖巧的點了點頭,她沒有做夢,她也不會做夢,她是人類、卻又不是人類。
在尾崎紅葉面前,伊莉斯塔拉并沒有逞強,原先空蕩蕩的胃在食物的刺激下,變得更加滾燙,她幾乎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本能,沖向洗漱間吐了個一幹二淨,尾崎紅葉心疼的拍打着她的後背,眼裡是化不開的擔憂。
“紅葉姐,我……”
“不用說了,我知道,我會幫你瞞着中也的,隻是魏爾倫那裡,你要自己說。”尾崎紅葉見伊莉斯塔拉好受一點了,才起身給她盛了杯溫水。
伊莉斯塔拉看着鏡中的倒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她有一雙極為标準的桃花眼,深邃的卧蠶與微微上挑的眼尾,也許是特異點所造成的影響,她的頭發以一種極快的速度正在生長,像童話中的長發公主。
從抽屜中拿出剪刀,伊莉斯塔拉毫不猶豫剪掉了自己的頭發,隻是與長發公主不同,剪掉帶有魔力的金發并不會褪色。
“哥哥。”
聽見自家妹妹的聲音,魏爾倫擡頭望着門口的方向,上前幾步仔細打量着伊莉斯塔拉,确認沒什麼事後才松了口氣,“還好嗎?有哪裡不舒服嗎?”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他不能再失去中原中也或者伊莉斯塔拉了,即使是微小的打擊,都有可能将他的内核擊碎。
伊莉斯塔拉搖了搖頭,看向藍白相間的實驗室的中央,那個巨大的營養罐,她向前了幾步,隔着玻璃觸摸着白發幼童。
“哥哥,她是有生命的,她不再是一具簡單的軀殼,不再是一段毫無意義的程序,她會有自己的靈魂。”
“我知道,我相信,你需要休息,不要逞強好麼?”魏爾倫神色一頓,眸底飛快劃過一抹暗色,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他有些擔憂的看向伊莉斯塔拉。
伊莉斯塔拉像是無法控制般的笑出了聲,隻是怎麼聽怎麼驚悚,“可是……哥哥,我不明白。”她用着求救的目光看向魏爾倫,又像是在自言自語般的回答,“至少此刻,她不再悲傷;至少此刻——我不再痛苦……可?這怎麼可能呢?”
她帶着近乎兔死狐悲的傷感開口:“歡迎你再次來到這個腐朽不堪的世界,睡吧睡吧,卡莉絲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