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的眼前，選拔場上的伍六一和天台上失魂落魄的唐晴交替略過，他忽然想起，那天唐晴看着他，對他說，要他道歉。

是了，他該道歉的。

雖非有意，他打碎了他們觸手可及的幸福。

難怪唐晴對她的态度大變。

難怪……難怪……

“你們打什麼啞謎呢？整點我能聽得懂的行不？我說，你們覺得哥們兒現在努把力去追她，這事有戲嗎？”周沖一臉認真。

高城看了眼一臉無知的周沖“你問我，我上哪知道去！”

“你們之前不是就挺熟的嗎，多透露點消息呗！”

高城當然不會将唐晴的私事說給别人聽，可他又不想糊弄自己的戰友，靈機一動，他連忙打了個馬虎眼“我都有媳婦了，哪還能盯着别的姑娘！更何況，還是我媳婦的小姐妹。哎呀不跟你扯着沒用的了，我得趕緊去洗澡了。”

“诶……你！”周沖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轉而看向了一邊的袁朗。袁朗此時仍舊處于得知真相的震驚與愧疚之中。但他若想掩藏什麼情緒，那還是很難被人看出破綻的。縱是心中翻江倒海，此時映在周沖眼中的卻是他一派從容地擠着牙膏，與平日沒什麼不同。

“上校同志，你……”

“别亂叫啊，還沒升呢，叫袁中校！”

“好好好，袁中校，你幫我分析分析，你覺得這事有……”話沒說完，袁朗便将牙刷塞進了嘴裡，快速幾下給自己刷出了一嘴沫子，然後端着牙杯含糊道“我去公用洗漱間洗漱。”

寝室隻剩下了周沖一個人，他歎了口氣，翻過身，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闆“靠不住啊靠不住，到了關鍵時刻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

唐晴這三年的課業成績向來不錯，此番提前結束病休回來訓練，其實主要就是針對她大幅度削弱的體能相關科目，還有生疏了半年的軍事技能訓練。

不過人總是有個承受極限的，對唐晴來說是這樣的，對教官們來說，也是如此。教官們也有其他要忙碌的工作，帶唐晴是順手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一直圍着唐晴轉的。因而，唐晴其實還是有不少可以自由支配的閑餘時間。唐晴有的時候會自己去做一些基礎的訓練，有的時候會去圖書館看看書，或是去微機房登陸局域網，在上面上了解一些一線戰鬥單位的新聞時事。

正值寒假期間，學校的學生絕大多數都被丢進了一線部隊實習，還有一些準備走研究方向的學生，會跟着在校的老師們做一些學術研究，如武器相關的專業，甚至會用這些時間去做一些大型爆破實驗和數據采集相關的工作。随着春節臨近，為數不多留校的學生也陸續請假回家，學校裡人越來越少，就連飯點時的食堂裡，最受歡迎的檔口都不需要怎麼排隊了。

這天，唐晴正一個人在圖書館裡翻書，正好就被去圖書館調取資料的爆破工程學教官姜坦給抓了個正着。

姜坦嚴格來說，是沒有親自教過唐晴的。他是唐晴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同屆男兵班那邊好幾門爆破相關課程的教官。在唐晴記憶裡，除了作為副隊長，曾與隊長佟珊珊一同去爆破教官那裡取送材料時與這位姜教官有過幾面之緣。其餘時間，他們是一點交集都沒有。甚至于，剛剛這位姜教官的召喚，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交流。

唐晴一邊詫異這位教官怎麼會認識自己，一邊乖乖地上前聽訓。這位姜教官是一點都不客氣，直接就開了口“正愁人都走光光，就碰到你了，沒事的話過來給我打個雜！”

唐晴自然是沒什麼事情的，于是乖乖地跟在了這位不甚熟悉的教官身後，進了電教室。

進了教室裡，迎上了坐在下面的一百多号星星杠杠，唐晴當時就是膝蓋一軟，愣在了原地。

“各位，我向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學校特種作戰學女兵特訓班的學生唐晴，是我校連續三年的優秀學員，成績在同屆學員之中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春節這段時間，就由她代替陳鳴，臨時擔任咱們培訓班的助教。”

唐晴看向了姜教官。

不是，進來之前，這位姜教授隻說打個雜，可沒說是這樣的打雜啊！

這哪裡是打雜啊？姜教授是不是多少有點不靠譜了啊！

啪！啪！

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緊接着，階梯教室裡，衆人便都鼓起掌，算是這衆高級軍官表達了他們對這位新來的女助教的禮貌歡迎。

唐晴騎虎難下，端正地向衆人敬了個軍禮，而後視線一掃，找到了原本放着陳鳴學長名牌的位置，看似從容地落座。

“咳……”姜教官清了清嗓子，隻是這聲音多少有那麼點刻意，好像是在提醒着什麼。

唐晴将懷裡抱着的資料放在了桌面上。

密密麻麻印着字的紙還帶着打印機工作時留下的餘溫，紙張最上方加粗居中的“2月4日課程講義”幾個大字直直地戳到了她的眼中。

好了，這下全明白了。人家教官确實是故意的，是在提醒她這個還不明狀況的助教呢。

唐晴現在無比慶幸，慶幸她曾經是個熟練的副隊長，她們班作為實驗性超強的特訓班，幾乎就是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故而，這些年她與隊長佟珊珊數卷子的“手藝”越發純屬，用夏至的話說，甚至帶有一定的觀賞性。

她掃了眼了下面這些極具壓迫感的軍官們的座位分布，對每排每列有多少人在心裡有了個大緻成算，與此同時，她手上也沒停，正刷刷刷地數着講義。

周沖看着唐晴這一手本事，忍不住低聲對旁邊的高城蛐蛐“這看着，怎麼跟銀行業務員的感覺那麼像呢？不愧是我喜歡的姑娘，多厲害啊！”

“是有點厲害。”高城點了點頭。

袁朗也覺得唐晴有點厲害，但厲害的點不是她那讓人眼花缭亂地數講義手法，而是她從一臉狀況外地被教授帶進這間教室，到快速進入助教這個角色的從容。

這姑娘，接受能力很強嘛。

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