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大隊訓練的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新兵樓下便響起了急促的哨聲。唐晴向來機警,第一個從床上翻了下來,一邊喊同屋的三人,一邊快速穿衣。
洪纓,也就是昨天那個一直哭泣的圓臉姑娘是第二個醒來的。她因為痛經,一晚都睡睡醒醒,沒怎麼休息好。此時小腹墜痛,頭還一陣陣發暈,前一天的驚吓、眼下身體的不适讓她莫名覺得委屈,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忍不住掉起了金豆豆。
王勝男是最後一個從床上起來的人,她此時顯然心情非常不好,從上鋪跳下來猛然與洪纓對視,發現她又哭了,忍不住煩躁“你又哭什麼啊!哭哭哭,一天就知道哭,煩不煩!這麼嬌氣還當什麼兵,趁早回家繡花去吧!”
洪纓被王勝男這麼一兇,委屈更甚,可她嘴笨“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出來。
唐晴聞聲看去,這才發現洪纓在哭,剛想要說話,就被夏至打斷“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吵,這都第三遍哨聲了,不想挨罵就趕緊走!”
于是,夏至一臉無語,唐晴滿心擔憂,王勝男怒氣沖沖,洪纓委屈巴巴,四個人神态各異地下了樓,與一衆女兵快速列隊。
前一天下午,衆人去領取着裝、個人用品,以及聽教官訓話的時候,隊列已然成型。唐晴運氣不錯,一左一右都算熟人,左邊的是同寝的王勝男,右邊的是薛喬。此時,三人都還算是平靜,隻是,身後卻顯得有些“熱鬧”,那正是洪纓所在的區域。
天性使然,大多數女孩子更容易親近同性别的人。幾個姑娘雖然與洪纓不熟,但是見她哭的可憐,都忍不住出聲安慰。因為這點“熱鬧”,大家面面相觑,有膽大的問身邊的同伴是怎麼回事,大多得到的都是搖頭或者一句簡單的“不知道”。
這廂,洪纓在身邊人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那邊,教官們看夠了熱鬧,悠閑地來到了衆人的面前。随着教官的到來,衆人都将目光聚集在了前方,等待教官的指令。
王文清一身訓練服,帶着迷彩帽,一幅大墨鏡遮住了他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僅從他那微微下垂的嘴角便知道,此時他的心情并不算好。
許是老A前一天的下馬威給的太足,姑娘們莫名就覺得緊張了起來。
曲長信跟在王文清的身邊,手裡拿着一個記錄本,勾勾畫畫,也不知道在搞什麼。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勾畫地差不多了,對王文清點了點頭。王文清這才開口“介紹一下這裡的規矩,做好事,沒分加;做錯事,扣分!一百個積分,扣完走人。”他緩緩走進了隊列之中,每一步走得都很閑适,卻莫名叫人心裡發涼。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每當他經過剛剛在隊列中好奇張望過洪纓的人,他的步子都會放緩幾分“作為見面禮,剛剛在隊列中交頭接耳的,四處張望的,扣分。”他似是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太對,話語裡帶上了兩分笑意“不過,這烏漆墨黑的,又這麼老多人,也沒太看清楚到底都是誰……先每人扣五分吧!”
衆人的心裡都是一個咯噔,卻敢怒不敢言。
王文清來到了洪纓面前,洪纓心跳加速,心裡惴惴,深知自己是這一切的導火索,卻也知道現在做什麼都晚了,隻能等待“審判”。可是,這教官身上的威壓幾乎讓人喘不上氣來,卻隻是盯着她,遲遲未動。
洪纓的額頭冒出了一層細汗,焦慮緊張讓她已經顧不得墜痛的小腹和脹痛的頭,隻那麼直挺挺地目視前方。
似是對自己施加的心裡壓力很是滿意,王文清開了口“受委屈了?”
洪纓緊張搖頭。
王文清放柔了語氣“沒事,說出來,誰給你委屈受了?要是真有人欺負你,我給你撐腰。”
洪纓一愣,沒想到教官會這樣說,心下感動,更是千言萬語彙在嘴邊,不知從何說起。
曲長信在隊列前大喝“教官問話,必須回答!”
洪纓一個激靈,下意識大聲回應道“是!”
王文清微微彎起了唇角,繼續道“誰欺負你了,說出來,可不能叫人說,我們這裡不講公平,不留情面。”
唐晴能感覺到,從教官找洪纓問話開始,身邊的王勝男便緊張了起來,她有點擔心,又覺得自己的擔心實在多餘,人總要為自己做出的事情買單的。
聽了教官的話,洪纓隻覺得心裡一軟,來自戰友的寬慰固然可貴,可來自教官這出其不意的關心簡直就像一股暖流湧入心間,想到一早的委屈,她忍不住又紅了眼眶,可隻是猶豫了一瞬,她開口“報告!沒人欺負我!”
“沒委屈那你哭什麼哭!軍人,流血流汗不流淚!曲長信,十一号加扣五分!”
洪纓一愣,剛剛還對她溫和關懷的人忽然變臉,給她的沖擊巨大,眼淚不自覺便啪嗒啪嗒地落下。王文清見人又哭了起來,怒道“沒完了是吧,扣五分!”
洪纓的眼淚徹底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