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晴和袁朗,是被胡玉梅親自開車送到火車站的。
一路上,胡玉梅都在跟袁朗搭話。唐晴聽着母親從袁朗的家庭情況問到了婚姻狀況、從婚姻狀況又問到了事業規劃,隻覺得想要找個地縫直接鑽進去。按照袁朗那鬼精鬼精的腦子,被問了這麼多,怎麼可能不知道她老媽是打的什麼主意!
比起在陌生人面前社死,在“死對頭”面前社死要更加可怖吧!好在,春節期間的L市的馬路并不擁堵,胡玉梅的“拷問題庫”剛開了個頭,這段讓唐晴如坐針氈的談話便因為抵達終點而中止。
唐晴跟袁朗出來的時候,都算得上是輕裝簡行,可現在,卻都像是逃難的難民。胡玉梅大包小裹地準備了很多特産、伴手禮,要唐晴拿回去跟戰友分,唐晴推辭不過,便隻能應承下來。唐晴這邊剛過了安檢進站,手機便震動了一下。唐晴打開查看,卻見是一條短信,是剛剛分别的胡玉梅發過來的。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不是個好媽媽,但我現在想要努力成為一個好媽媽。給我點時間,我會學着做你的好媽媽。以後,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往返了。
唐晴知道,早上姐姐的話到底還是戳到了母親的心窩子裡。當初那個意外,雖然看似已經成為了過去,但唐晴知道,其實那件事從來都沒過去過,始終是一片懸浮在唐家上空的烏雲。還沒等唐晴因為母親的話感動完,信箱裡又來了一條新的短信。
--雖然準備的好多問題還沒來得及問,但是通過這一路的交流,媽覺得這個袁朗還行。這人硬件條件稍微差了點,但人無完人嘛,你其實也是可以考慮一下的。
唐晴倒吸一口涼氣,像是做賊一般地想要将短信删除。确認鍵還沒按下,就聽身後的人忽然嗤嗤地笑了起來。
唐晴立刻将手機塞進了口袋裡,戒備地看着袁朗“你笑什麼笑!”
袁朗見唐晴這幅色厲内荏的樣子,難得當了回好人,沒再繼續捉弄她“該檢票了,走吧!”
唐晴懷疑地盯着他,總覺得他剛才應該是看到了,但他此時沒有戳破,她也樂得少了份尴尬,拎着東西到了檢票口,登上了返程的火車。
唐晴與袁朗是在晚上十點多才抵達了A大隊基地,女兵中隊這邊因為都是新兵,春節都放假回了家。樓道裡一片漆黑,隻剩下淺綠色的安全燈仍在盡忠職守。唐晴回家這幾天雖然是休假,但事情不斷,忙忙碌碌的,直到回到隊裡,才終于能長長地松了口氣。
“你其實還能在家待幾天,這提前回來了,也沒個人跟你作伴,多無聊啊。”
唐晴的“伴手禮”太多,自己拿不過來,袁朗隻能認命地幫忙。此時,袁朗第一次踏足這群女兵的宿舍區,又是與唐晴共同踏足這一片漆黑,總覺得有些不妥當,隻能說話來轉移注意力。
“幹嘛非要有人陪啊,我自己也能過得挺好。”唐晴推門進屋、開燈,将東西往地上一放。看向了門口的袁朗“你進來啊!”
袁朗搖了搖頭,彎腰将東西放在了唐晴宿舍的門口“女兵宿舍,我不方便進。要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唐晴連忙叫住了人“诶,等下!”
“還有事?”
唐晴從那堆東西裡挑挑揀揀,将幾個大袋子遞給他“你不方便進女兵宿舍,我也不方便去男兵宿舍,順路幫我帶去給戰友們分一下吧!”
袁朗看着她遞過來的東西,那是剛剛他廢了好大力氣才拎上來的,眼下,這堆東西又被唐晴要求他拎下去了,他有點無語。
“剛剛在樓下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能提前分好直接叫我帶過去?”
唐晴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到底沒能繃住,露出了一絲狡黠。
見她如此,袁朗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摘下軍帽,抓了兩把頭發,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汗水。他拿着帽子扇了扇風,剛想說些什麼,卻聽樓道的盡頭,先是一聲清脆的“咔哒”聲,而後,開門聲響起,王文清攜一室光亮探出頭來。
“隊長?”
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袁朗升任副大隊長也有好些日子了,可他當初在三中隊帶出來的兵卻始終沒能改過來,到現在還是一句一個“隊長”地叫着。早先隊裡還有人閑磕牙的時候說過這事,現在大家倒是都習以為常了。
唐晴聽到動靜也側頭看去,明明隻有幾天沒見,可再次看到副中隊長,唐晴還是覺得開心又親切,對王文清露出了個燦爛的笑容,語氣裡也帶上了雀躍“王隊,過年好啊!”
袁朗看她這副純良的樣子,哪還有剛才的狡黠和壞心眼?
王文清走了過來,一如往常,溫和而沉靜地回了句“過年好。”他的目光在唐晴和袁朗中間打了個轉“你們……一起回來的?”
唐晴沒心沒肺地點了點頭“對啊。”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對王文清道“王隊你先别走,稍等我下,我有東西要給你!”而後便鑽回了宿舍。
而被留在門口的兩個大男人此刻卻是千言萬語在心頭。
袁朗看着王文清,心說萬萬沒想到,王文清的魅力着實不小。他春節期間幫了唐晴那麼多忙,還在她家過的年,也沒得她一句新春問候。這唐晴一天天的對人少有笑模樣,相親也跟打仗似的,怎麼看到他就瞬間陽光燦爛了,還跟他問好,難不成……想到這裡,他看王文清的眼神裡也帶上了幾分評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