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許言琛沒在教室。
姜綿不覺得奇怪,畢竟他在與不在都沒什麼分别,桌上的書從早上到現在連位置都沒變一下,隻有最上方的一個灰色筆記本稍顯破舊,像是使用了很多次。
錦一中老師的授課方式與之前的學校不同,她還沒完全适應,上課時有些地方還沒弄懂,趁着自習又把知識點重新鞏固了一遍,放學鈴聲在她合上最後一科書時響起,許言琛也剛好踩着鈴聲回了教室。
“許哥,去玩一會兒?”
姜綿在一旁收拾起書包,聽見這話微微蹙起了眉。
晚自習下課已經快九點了,這麼晚了還要去玩兒嗎?
“不去,回家有事兒。”
"行,那我倆去跟斌哥說一聲,走了。"
許言琛沒擡眼,随便應付了聲,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翻了翻,順手丢進了書包裡。
“姜綿,你怎麼回去?”陳思彤轉過身背上書包,有意無意瞥了眼一旁默不作聲的男生。
“要我陪你嗎?”
一個人回去是不太安全,不過還好學校門口的公交運行到十點才下班,下車沒走幾步就能到許家。
姜綿笑着搖了搖頭:“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行,你先走吧。”
“行了走吧,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膽小怕黑。”
“那我先走了,到家記得告訴我一聲,明天見!”
道别後陳思彤擡腳追上走遠的人,“等會兒我林軒!”
一天接觸下來,不說全班人的性格,至少周邊人的性子姜綿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林軒是她的前桌,也就是早上仗義出手的那個人,這人挺奇怪的,喜歡安安靜靜,但凡吵一點兒就生氣,一天下來沒見他說過幾次話。
看着沒一會兒就消失的身影,姜綿抱緊書包自顧自回應:“明天見。”
才沒過多久,教室裡就稀稀疏疏沒幾個人了,眼看一旁的人收拾好東西,單肩款上書包起身準備離開,姜綿出聲喊住了他。
“那個……許言琛!”
少年腳步一頓,側過身看着她,眼裡充滿了詢問。
“衣服我洗幹淨了,怎麼還你?”她知道那件羽絨服肯定不便宜,所以沒敢自己手洗送去了幹洗店,可一直沒找到合适時間還給他。
“放你那兒吧,也用不着了。”
不知道他說的用不着是暫時的還是怎樣,姜綿順着回應:“那我先給你保管,你需要了記得找我拿。”
許言琛淡淡嗯了聲,沒再停留。
好一會兒後姜綿才起身離開,即使帖子上的照片已經被删除了,可走在路上還是有人認出了她,拉住她詢問她跟許言琛是什麼關系。
語氣算不上好,姜綿想了一會兒才說出自認為完美的答案——“隻是同桌關系”,卻不知道這話落在别人耳中成了挑釁。
好不容易擺脫了人,姜綿暗歎一口氣,許言琛這張臉可真是害人,以後這樣的事情不知道還有多少在等着她,早知道就不引火上身了。
到家時許言琛已經回來了,門口的院子裡擺放着他的自行車,開門後燈是亮着的卻沒看見任何人,隐隐約約能聽見房間内傳來的争吵聲。
即使才來沒多久,姜綿也已經見怪不怪了,剛換好鞋準備回房間,就跟奪門而出略顯疲憊的許國安撞了面。
兩人都有些尴尬,許國安問了問她在學校的情況後就出了門。
卧室裡還有女人的哭泣聲,背後卻傳來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姜綿擡頭看了樓上,一言不發回了房間。
從上鎖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日記本,坐在書桌前姜綿開始記錄着最近發生的事情。
這是她在爸爸離開後養成的習慣,想要分享的事情越來越多,寫下來就不會被忘記,然後再找個時間一件一件念給他聽。
隻不過現在,傾訴的對象從一個人變成了兩個人。
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有的人因為父母的離開飽受痛苦,而有些看似完整的家,其中卻早已經支離破碎,讓無辜的人承擔着罪責。
想起那扇始終緊閉着的房間門,姜綿低眸為故事畫上句号,光影順着台燈的照射打在她的臉上,晦澀不明的情緒壓得她有些難受。
之後的一連幾天,晚自習許言琛都不在。
連程渡他們也不知道他去幹嘛了。
那段時間,姜綿發現他格外憔悴,眼底的青黑怎麼也藏不住。
好幾次在去看雪球的時候,她都想開口詢問,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關心嗎?她又該用什麼身份?他們好像還沒熟到那種程度。
眼看他狀态越來越差,有時候一睡就是一整天,隻有少數的下課時間會醒過來。
桌角高高堆起的書遮擋了大部分視線,姜綿看了眼撐着手不知道在寫什麼的少年,有些話馬上就快呼之欲出。
“許言琛!”
一道溫柔的呼喊聲從窗外走廊傳來。
許言琛扭頭看向窗外,姜綿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落入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
女生穿了一件小洋裙半挽着長發,清冷又貴氣,鬓角的碎發被風吹動,她伸手将它們攏到耳後。
似乎是認識她,女生對她笑着點了點頭。
好漂亮。
姜綿看得一愣,不知道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