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住沒說話。
姜綿看了眼他手臂上纏着的紗布,将手裡的錢疊好,放進了他外套口袋裡。
“已經夠了。”
他做了這麼多,早就已經夠了。
細究起來,反倒是自己欠了他太多。
許言琛摸了摸口袋裡的東西,看向她:“不夠,這些本來就應該是你的。”隻是因為他,她才會平白受牽連。
應該?
姜綿忽的輕笑出聲,目光不自覺落在胸前的玉佩上。
原先有些濕潤的繩帶已經被風吹幹了,還殘留着一絲淡淡的皂角香。
她吸了吸鼻子,目視着前方的熱鬧,“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應該的。”
就像……
“就像你不覺得我把東西給劉強是應該的一樣,我也不覺得你把這些東西往自己身上攬是應該的。”
他們都不曾認為對方為自己是應該的,卻又一次次為對方義無反顧。
連她也很難解釋,什麼時候他的存在已經逐漸開始變得重要起來。
所以在預感到他出事的那一秒,她内心隻有一個想法——
找到他。
“沒有什麼是應該的。”許言琛輕笑了聲,側頭看着她目光深邃,“是我心甘情願。”
在他說完這句話後,對面突然湧來一群才放學的學生,一邊奔跑一邊呼喊,本就熱鬧的街上此刻變得有些淩亂。
兩人瞬間被人流擠散開,姜綿幾乎是被身旁的人浪推着走,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卻怎麼找也沒找到許言琛。
形形色色的人從她身邊路過,可都不是他。
一時慌亂後,她想回頭在身後的人群中尋找,陡然間卻被人握住了手腕。
循着力道看去,許言琛外套和頭發都有些淩亂,喘着粗氣望着她,身上的慌張慢慢消減。
他彎了彎唇:“你看,都說讓你跟……”
戲谑的話頓住,笑意就這樣凝固在了臉上,他低頭看向胸前埋着的腦袋。
顧不上路人的打量,姜綿用力環緊了他的腰,有些情緒後知後覺。
“不要再消失了。”她說。
過了很久,她感覺到他似乎是松了力,頭頂傳來他沉沉的應答聲:“嗯,不會了。”
快到家的時候,姜綿才覺得一切都踏實了起來,問出了她想知道了好久的問題。
“他們……會怎麼樣?”
許言琛放下半挽着的袖子,提起這件事時難得帶着點兒輕松:“多次搶劫和持刀傷人,夠他們蹲一段時間了,可惜……”
“可惜什麼?”
他苦笑着繼續說:“可惜那些被他殘忍害死的動物。”終是得不到一個說法了。
被他這麼一說,姜綿也跟着落寞了起來。
沒有相應的法律保護它們,它們的存在和離開似乎都有些輕飄飄。
可對于在乎它們的人來說,卻是壓在心頭的千斤重。
突然聯想到什麼,她有些不确定的開口問:“所以,你是故意、故意去惹怒他,等他來報複你?”
因為他知道,那個時候的劉強,腦子裡的理智早就不複存在,一定會做出更過激的事。
難怪他會在劉強轉校那天說沒那麼簡單,原來他早就謀劃好了這一切。
那麼,她也是許言琛謀劃中的一部分嗎?
“我給過他機會,可他轉校後還是沒有停止自己的行為,反而變本加厲。”
說到這兒,許言琛停下了腳步,擡眼看向她,語氣認真:“但他來找你,完全在我的計劃之外。”
如果知道會這樣,他會将這個計劃扼殺在搖籃。
她永遠是自己賭不起的差錯。
所以他才會在計劃進行到最後的時候,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劉強會拿刀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想殺他,偏偏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讓人如意,可在他揮刀過來的時候,他隻是稍微側身讓刀落在了手臂上。
劉強看着不斷冒血的傷口笑得癫狂,他也不疾不徐勾起了唇角。
計劃中的他應該傷得更重,是突然響起的警鳴聲打破了這一切。
可惜了,他應該判的更重才對。
姜綿對這一切都不知情,還善解人意安慰起他:“不怪你,劉強他就是一個瘋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看她一臉憤懑的樣子,許言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讓姜綿愣在了原地,走了幾步發現身後人沒有要跟上來的意思,許言琛回頭催促:“不走嗎?”
“來、來了!”她小跑着追上那個高大的身影,拍了拍有些發熱的臉頰。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腦袋裡總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趁人不注意,姜綿悄悄看了一眼他,在心底暗下結論:
都怪他那張臉,太具魅惑力,一不小心就會被擾亂心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