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除夕當天,每家每戶都很熱鬧,有的在忙着準備晚上的團年飯,有的在為待會兒的家庭聚會做準備。
而互勉群裡的小組成員,也都在為今天的出逃計劃做着最後的安排。
從城區驅車開往半山腰需要花費将近兩小時的時間,經過商量,大家一緻決定把出發的時間定在下午兩點。
餘下的時間很充足,姜綿起了個大早,今年也跟往年一樣,她要去一趟安慧墓園。
早上八點,天蒙蒙亮,整個許家很安靜,睡夢中的人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迹象,應該隻有她是清醒的。
這樣想着,她放輕腳步下樓,剛準備披上外套就被突然從廚房裡冒出的人吓了一跳。
“徐阿姨?”姜綿動作一滞,幾乎是用氣音,“您今天怎麼也來了?”
徐阿姨似乎也有些沒想到,反應過來後向她解釋:“先生和太太昨天說想吃餃子,我想着今天過來準備點。”
原來是這樣。姜綿明悟點了點頭,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小姜,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應該多睡會兒的呀。”
她笑吟吟,聲音甜糯:“一會兒要出去一趟。”
她這樣說,徐阿姨心裡有了數,也沒再繼續問下去,在客廳跟她閑聊了幾句後,轉身又投入了廚房。
看着廚房裡那道忙碌的身影,姜綿揣了揣手,突然想起手機好像忘在了樓上。
剛想上樓去取,轉身卻落入一個清冽的懷抱。
鼻尖觸到毛絨類的衣料上,有些癢,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味道和她昨天聞到的一樣。
淡淡的卻又濃烈的往她鼻子裡鑽,她現在才知道該怎麼去形容這個味道。
沒有檀香那麼濃,香味卻比它要好聞,木質香挾着點水果的氣息,清新淡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沉淪進去。
事實上,姜綿并沒有放縱自己淪陷,反而是在嗅到那股味道後,一觸即離。
她猛地往後退了幾步,這一次嗅覺搶占了視覺的先機,不用看清撞到人的臉她就已經猜到了是誰。
她表情錯愕,隻是有些沒想到他也會起這麼早。
“你怎麼起這麼早,不是下午才……”她意有所指的打量起全副武裝的他。
少年上半身身着黑色高領毛衣,搭配着一條灰色闊腿牛仔褲。
純羊毛的毛衣松垮罩在他身上。他脖頸修長,即使穿這樣高的衣領,任然露出了一截冷白皮膚。
許言琛整個人插兜站在她面前,垂眸睨她,慵懶又俊逸。
恍惚間想起他昨天說的話,姜綿不經意咽了咽口水,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許言琛表情自如,往後倒陷坐進沙發,漫不經心道:“跟你一起呗。”
“你别鬧,我是要去……”
以為他在開玩笑,姜綿笑着打渾,卻見他神情認真看着自己,她一愣:“你……說真的?”
“不然呢?”他擡了擡眉,“難道你忍心讓我一個人提那麼多東西?”
“我中午之前能趕回來。”
“中午?中午就出發了。”
“啊?”她小聲驚呼,往前幾步坐在他旁邊,平肩看他,“不是說下午兩點嗎,什麼時候又改時間了?”
許言琛抻手搭着沙發,淡定解答:“就剛剛,他們怕路上會堵車,提前了。”
怎麼會這樣……
姜綿一臉頹落,耷拉着腦袋絞手。
沒一會兒就聽到身邊人不輕不重啧了聲:“跟我待一塊兒,就這麼不情願?”
“沒有不情願……”
她低低應:“我是怕你會不願意。”
在這種阖家歡樂的節慶日,沒有人會願意去那種地方,沾留一身晦氣。
“有什麼不願意。”許言琛懶洋洋扯唇,“我去跟叔叔阿姨打聲招呼,讓他們好放心你。”
姜綿倏然呆住,緩緩擡眸。
原來他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起身伸了個懶腰,他擡了擡下颌:“拿東西,走?”
*
出門時提的東西,比起他們那天采購的東西多了将近一半。
在路邊攔了個出租車,把所有東西往後備箱一丢,兩人肉眼可見的松了口氣。
當然,也不是全部。
譬如某人懷裡還抱了個鼓鼓囊囊的書包。
直到終點下了車,她依舊抱得很緊,許言琛提着兩個購物袋,終于忍不住發問:“你書包裡裝的東西很重要嗎,抱這麼緊怕丢了似的。”
他這麼問,姜綿手一縮,樓的更緊,神色有些閃躲:“是衣服,我怕晚上冷。”
山上的氣溫确實會更低,難得她能想到這個,許言琛欣慰她學會了照顧自己。
墓園很冷清。
碑林坐落,多得數不過來,穿過一條條小道,姜綿精準無誤停在了一處墓碑前。
寒風凜冽,眼前起了一層霧,凍的她縮了縮脖子。
放下手裡的袋子,許言琛伸手提走她懷裡的書包,聲線輕緩:“給我吧。”
她扭頭朝他扯了扯唇,無聲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