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愉颔首表示無異議,歪頭看她們胸前的醫院标識——羊城第一人民醫院腦内科。
額,這專業不對口吧?
西服再次黏住傷口,護士連脫兩次都脫不下,征得她同意後剪開衣服。
一件外套而已,晏知愉起初覺得沒什麼,直到醫生幫她全手包紮,并問她其他記憶問題時,她有點冷,這才意識到上身隻剩件bra,而且她沒帶備用衣服。
她趕緊扒拉被子将自己包起來,“醫生,我是手受傷,腦子沒事。”
醫生看她靈動的表情,倒也覺得沒有問題,不像外面那人說的疑似失憶,她粗略做出判斷,帶護士回去。
她們前步剛走,謝宴洲後腳就跟着進來,他慢步到她面前,目光垂下,“升天回來了,等會吃完晚餐再回去。”
見她裹緊被子,他不再打擾,轉頭離開。
剛回身,手腕就被一把抓住。
他不緊不慢扭過脖頸,就看到灰色被單裡頭伸出一截乳白細臂,女孩目光瑩瑩巴望。
“能不能借我馬甲和外套,我沒衣服穿。”晏知愉迅速抽回手臂,耳尖燙得發紅。
謝宴洲眼睫半壓黑眸,别過臉,漫步到衣櫃前,回想她西裝裙的顔色,找出搭配的馬甲和外套,關上櫃門,衣服平鋪到她面前。
“謝謝。”她昂着頭,糯糯開口。
她的眼神,還是和之前一樣未染一絲污濁。
謝宴洲對視片刻,斂回眼睫,轉身關門。
走出休息室,晏知愉自覺穿搭有點诙諧,兩人體型差太大,她穿他的服飾,就像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
袖口寬闊,風都能竄進來,不協調的男裝顯得她格外嬌小。
目光擡遠,一小團棉花朝她奔來。
雪糕精神好多了,小碎步蹦跶到她腳下,她想抱它,卻後知後覺右手纏着繃帶彎不了。
“謝升天,過來。”謝宴洲眉弓稍擡,叫回撒嬌蹭腳的小狗。
雪糕四隻小短腿立在原地,左右轉頭望了眼爸媽,垂着頭走回男人腳下。
晏知愉認為他太嚴厲,而且小狗的名字越聽越怪異,她跟着雪糕的方向走到他身邊。
“你這名字起得太抽象。”她皺起眉頭,鄙夷:“小型犬可可愛愛就行,它還這麼小,你就要它升天,這不存心為難狗。”
謝宴洲牽着狗繩,斜瞥她一眼,認真糾正:“升天指的是它喜歡旋轉,像直升機螺旋槳,轉得快要升天,不是挂了那種升天。”
“哦,這樣啊,可還是難聽,一點藝術性都沒有。”她小聲逼逼反駁。
謝宴洲斂下眼睫,看她低頭嘟囔時,腮幫鼓得像吐泡泡的金魚,他收回目光,不跟她争小狗的冠名權,轉身帶她到别處用餐。
辦公室對面設置小型露台,地面鵝卵石鋪墊,東南角種植龍鱗春雨,樹幹上挂着小月球燈。
樹下擺放棕色櫻桃木桌,上面布置兩人份餐食,桌邊有兩張木椅和寵物座椅。
主廚見他們進來,逐個打開餐盤銀蓋,盛了兩碗湯放在桌面。
兩人接過消毒濕巾擦手後入座,謝宴洲抱起雪糕放在寵物椅子上,推着狗糧盒到它面前,讓小狗自己吃。
晏知愉又有意見,平時雪糕都是抱在懷裡喂養,想不通他怎麼忍心讓不足1歲的小狗獨立吃飯。
她看不下去,着手幫小狗拌勻食材,等雪糕開吃了,她才安心用餐。
彤雲飄散,黃昏消融,天色降下黑幕。
飯間靜悄悄,偶有夜風輕輕拂過,頂頭小月球燈泛出明黃光芒,照得食物秀色可餐。
左手用不習慣,晏知愉吃得很慢,雪糕都把碗舔光光了,它爸也吃得差不多,她還沒吃完。
擔心耽誤到對方時間,她斜睨鄰座男人,嗫嚅:“謝董有事可以先走,不用管我。”
“不急。”謝宴洲握着銀勺的手指微頓,繼而慢條斯理喝湯。
他雖這麼說,可她還是過意不去,不自覺加快飲食速度。
頓會,她指尖懸停,緩緩轉頭看向隔壁,怯聲怯氣:“昨天,對不起。”
謝宴洲神色微凝,輕哂:“别道歉太早。”
平時冷漠如面癱的人倏地微笑,晏知愉背後生出冷汗,莫非他真的是衣冠禽獸?
她縮縮肩膀,往側邊挪動座椅。
原本預計得20分鐘才能吃完的飯,她一着急,5分鐘就幹完,擦擦嘴,抱起雪糕,留一句“再見”,轉身飛溜。
小兔子還是一遇事就逃。
謝宴洲冷眸放遠,不急不緩跟在身後,撥出司機電話,讓對方開車到正門。
無人加班的樓層空蕩蕩,還黑漆漆。
晏知愉一手牽着狗繩,另一隻手不方便拿手機照明。
地毯上忽現圓形光圈,亮眼白光暈開前路,她停步回頭。
謝宴洲打着手機電筒,緩步照上來,走到她身邊并肩,“我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