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泡菜國總理說要降半旗哀悼。”
“受傷的人這麼多,無法全部顧及,也加劇死亡概率吧,按泡菜人尿性,搞不好本國人優先治療。”
謝宴洲俯首享用焗飯,聽到最後一句,他耳尖微動,擡起眼簾。
正在巴拉的幾個男人後背嗖嗖涼,不約合同轉頭看向主座,謝少眼底冷色漫延,他們意會地閉上嘴。
主座的人過于雲淡風輕,以至于讓大家差點忘了,他昨晚剛死裡逃生。
謝宴洲拿起餐巾擦拭嘴唇,招手讓陪侍的傭人,用韓語吩咐幾聲。
*
深夜22點,晏知愉胃裡反酸到想嘔吐,可身邊一人都沒有,手機翻譯又不準,她無法和護士溝通,躺在床上獨自難受。
醫院提供的三餐,肉比晉江少,綠得她發慌。
面對三頓青幹幹的草料和鹹辣的泡菜,她兩眼一黑,索性不吃,想叫外賣,卻被護工攔下,說是修養期間飲食得清淡。
再清淡下去,她人得先完蛋。
她遠程指揮輪椅到床邊,手掌撐床,顫巍巍地挪到椅座。
鬼鬼祟祟離開病房,過道内擠滿病人,她心有餘悸,加快輪椅車速。
都說人難受時會異常懷念家裡的飯菜,她倒是異常想念中餐。
出了醫院,看着穿梭不停的車流,她停下來,坐在大馬路邊查最近的中餐廳地址。
可惜,位置查到了,店家也歇業了,隻能買杯泡面回去将就,往回推車的路上,面前懸停一雙闆鞋,正當她遙控其他方向時,對方俯身向下,雙手按在把手上。
誰這麼缺德?晏知愉不爽地往上瞪。
哦,是财神哥哥,那沒事了。
謝宴洲将手裡的保溫食盒遞給她,面無表情地走到輪椅後方,推着她往回走。
晏知愉快餓暈,等不及回去,當即打開食盒,裡面裝滿八道菜,還是她心心念念的中餐。
她唇角止不住上揚,仰起頭,“謝謝财神哥哥。”
謝宴洲垂視她那張比菜色還青的臉,淡淡地“嗯”一聲。
回到病房,恰好遇到巡房,昨晚那位護士瞅他們兩眼,擡頭對謝宴洲交代:“晚上注意她睡眠是否有異常,昨夜一同送進來的幾位傷者應激做惡夢,心率失常,夢中猝死。”
謝宴洲眉心微凝,回想起夜裡女孩小臉皺巴一晚。
他推敲護士的話,上網搜尋陪夜護工。
晏知愉不打擾他們溝通,關鍵是,她也聽不懂。
她忙着暴風炫入,好久沒有吃到對口味的中餐了,連鲫魚豆腐湯都喝得一幹二淨。
談完話,謝宴洲走回病床邊,見少女兩腮鼓鼓,他斂下眼睫,着手收拾餐盤。
吃飽飯,晏知愉有空想别的,躺在靠墊上打量眼前男人。
昨晚到現在,他說話沒超過十句,可能是極其看重隐私的人。
時髦的韓式穿搭,看起來好像比自己小,可氣質沉斂,又似乎比她大。
想問對方名字和年齡,卻擔心冒犯到他,可她好喜歡他給的飯菜,不知道能不能讓他天天送。
思忖片刻,她單刀直入,“哥哥,我能不能給你錢,然後你每天都給我送餐,放心,我不白嫖,我出路費和飯菜費還有辛苦費,價格好談。”
謝宴洲慢條斯理地将食盒裝進袋子,放到地面,轉眸望向她。
“我不缺錢。”
晏知愉眨巴兩下睫毛,陌生人對自己這麼好,救她命還給吃的,那肯定是在積德行善。
“上帝,佛祖,三清都會保佑你的!”她無以回報,默默送上神明祝福。
謝宴洲對上少女純淨真摯的眼神,毫無情緒問她,“要不要刷牙?”
“好。”她點頭應下,想着對方應該是拿洗漱用品到床上。
沒想到,男人俯腰湊近,兩手穿過她胳肘窩,豎着抱起她放在輪椅上,推着她去陽台。
從幼兒園畢業,就沒有人用這個姿勢抱她。
晏知愉耳尖微燙,有點不自在。
洗漱完,她點擊輪椅手把上的按鈕,掉轉回頭,開到男人面前。
謝宴洲放下手機,推她進去,單手環着她的腰,抱她上床,蓋好被子,關燈。
屋内一黑,晏知愉不自覺想起街道上的屍體,她驚喊:“别關。”
謝宴洲接着手機屏幕的藍光,側眸望着女孩慘白的小臉,轉頭開了盞明度最低的燈。
他走回床邊,拖出扶手椅,倚在椅被上看手機。
剛發出去的十倍薪酬招聘有三人應聘,卻都是六十五歲以上的老頭。
晏知愉見他眉眼微斂,以為他是在嫌自己麻煩。
可她真的怕黑,特别是現在,知道自己過分,但膽小迫使她不得不厚臉皮。
糾結一會兒,她拉起被子蓋過鼻梁,留下一雙水汽氤氲的眼睛,可憐兮兮望向男人,“哥哥,你能不能留在這裡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