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冰水淋下的同一瞬間,全場發出轟然的歡呼和掌聲。
過度興奮的氧氣世界裡,所有人都喊着杜芳鳴的名字。
二樓的雅間走出道年過半百的男人身影,此刻笑呵呵地擡手道:“祝大家今晚,玩得愉快。”
他笑聲一落,電子顯示屏上的古董交易額立刻減少三百萬美金。
這時場内有人大喊了聲:“杜老闆仁義,我今晚在你這兒輸的錢也值了!”
“杜老闆仁義!”
有人在帶頭,就有人跟從,齊聲将杜芳鳴架在了火爐上烤。
就連此時坐在雅間裡喝茶的秦知阙,也随意說了聲:“誰說生意人唯利是圖,杜老闆就深明大義。”
杜芳鳴瞳仁凝着一層血絲,盯着圓台上仰頭沖他一笑的女人。
原本是用這件古董拿捏秦知阙,他越是想要,就能坐地起價,想談,可以,親自來,讓他杜芳鳴看看誠意,如今,他的确是利用這個女人把秦知阙引來了,但卻被反客為主。
他如果現在讓人下場把她當作瘋子趕出去,在秦知阙這兒就完全沒有了大度的形象,誰會跟他做生意,就連台下那些賭徒,都會對他另有微詞。
此刻杜芳鳴還要微笑,還不能表現被欺詐了的憤怒,朝秦知阙道:“秦老闆的秘書膽識過人,我将這件古董捐出去,當作交個朋友。”
這時秦知阙的保镖将雅間的木門推開,身後随之走出道極其高大的身影,杜芳鳴對秦知阙本人早有耳聞,但真的打起交道,竟會被他滴水不漏的壓迫感而掐住咽喉——
“杜老闆,我想今晚,大家都會心甘情願輸錢給你,這樣開心的時候,您還擔心賺不回這筆買賣?”
杜芳鳴感覺到自己面部線條在抽搐,笑了笑,擡手道:“秦老闆,請。”
賭場中央的圓台上,此刻早已輪番上了好幾個賭客,每淋下一桶冰水,顯示屏上的交易額瞬間減少,數值一路朝零跌去。
衆人歡呼,将手裡的籌碼朝空中灑去,有人開了香槟,一杯接一杯地遞進人群裡,霓虹的光在杯壁之上閃耀。
秦知阙看到寸馨被衆星捧月一般敬酒,她臉上的笑盈着光澤,比手裡的香槟杯更美豔。
這時藍绮撥開人群走來,大松一口氣:“幸好是江承替小姐淋了冰水,不然我們都沒法跟先生交代。”
秦知阙生得高,展峰不需要清理前面的人,都能越過衆人的頭頂看到賭場中心,眼裡燃着興奮道:“寸馨小姐太大膽了,不過這也太刺激了!”
突然,人群中再次沸騰起歡呼聲,顯示屏上的交易額跌近三百萬。
這時,展峰看到寸馨徑直伸出手,從卧式冰櫃裡撈出了一桶冰水。
瞳孔瞬間睜大。
聚光燈下的女人臉龐嬌俏透白,含着笑端起手裡的這桶冰水,朝不遠處的杜芳鳴虛空敬了敬,說:“多謝杜老闆成全。”
“哇喔~”
口哨聲,鼓掌聲,喧鬧聲四起。
展峰甚至來不及喊“寸馨小姐”,用力撥開了人群,可這條路太長,太遠,而那桶水已經舉到了寸馨的頭頂,無數水絲落下,如教堂穹頂投射的光影,看得他目眩神迷。
她身上的裙擺随之旋轉,水不是水,而是明亮的光,有幸落在她的臉上。
寸馨垂下手,停駐旋轉的腳尖,右手掌心捂胸,鞠躬,謝幕。
她說過,這是一場表演。
人群靜止的時刻,是倒吸冷氣的聲音,旋即,明亮的光被一道高大的暗影抵擋,寸馨擡起頭,看見了秦知阙的臉龐。
沸騰的人潮裡,她濕淋淋的一身,滴滴答答全是她的心跳,剛才轉得太興奮了,她有些沒緩過來。
步子往後退了一步,想看顯示屏上的交易額,然而頭暈目眩的感覺一下子沖上雲霄,氧氣太足了,她有些喘不過來,腳步虛浮一軟,下一秒,落到了秦知阙的懷裡。
冰冷沁骨的潮水被滾燙包裹,她不禁瑟縮地顫抖,秦知阙怎麼把她橫抱起來了。
穿過喧鬧的人潮,展峰眼睜睜地看着秦知阙将寸馨抱起,就像一道高大的烏木,有一天終于讓一束嬌美的花攀了上來。
大廳通向高聳到頂的玻璃門,寸馨在迅速蒸發的濕意裡開始被帶走熱量,她已顧不上禮儀,把頭埋在秦知阙的懷裡,指尖抓着他的襯衫衣襟,冰冷的感覺讓她求生一般,不住地往他胸膛貼。
展峰在回過神的刹那推開了門,迅速走到前面引路,讓司機将車開過來,卻在台階下被人攔住了去路。
迎面是杜芳鳴笑意盈盈的臉,男人雙手背在身後,說:“秦老闆怎麼這就要走了?我還沒盡地主之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