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放下手機,就看到她發來一張自拍。
照片上是她左邊側臉,上面覆着大塊的紗布,能看到長長的睫毛,跟小刷子一樣。
跳橋的小孩:我去做激光手術了。
跳橋的小孩:醫生也摸不準手術效果,但我覺得能去掉疤,你覺得呢?
霍堯看着那兩條信息,隔着手機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忐忑。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淩晨兩點還沒睡。
他編輯了一句話發送:早點睡,有助于傷口恢複。
跳橋的小孩:好!隊長晚安!
霍堯手指微動,盯着感歎号許久。
他有點難以想象,女生是如何頂着那張死氣沉沉的臉,打出這麼一句幹勁十足的話。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将手機放到一邊。
走進浴室,将上衣脫下。
高眉骨下,眼神銳利,蜜色皮膚,肌肉線條随着他的動作極具野性和侵略性。
他側過頭,伸手摸向脖側那道疤痕。
這一刀,差點要他的命。
饒是他這樣皮糙肉厚的人,那會兒也隻覺得痛不欲生。
家裡人曾勸他去做激光手術,但對他而言,手術不過是多疼一次罷了。
他甯願醜着。
能吓唬人。
但對于林時夕來說,這場激光手術的意義很重大。
如果效果不好,那應該是很大的打擊吧。
另一邊,時夕看着手機上的對話,慢悠悠拆着包裝紙,将一根草莓棒棒糖叼在嘴裡。
沒有貼紗布的右邊臉頰圓鼓鼓的。
這個霍堯,雖然表面看着淡漠,但從兩人的交流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是軟的。
沒一會兒,她吐出棒棒糖,“系統,臉疼。”
系統:“别吃東西了。”
時夕:“你給我屏蔽痛感不行?”
系統:“……嗯。”
時夕滿意地揚唇,又重新将糖果塞回嘴裡。
激光手術隻是做做樣子,她的臉肯定能養好,所以也不用聽醫囑。
網上關于她的新聞,一下子少很多,看得出來是有人幹涉過。
不管是誰,對她都是有利無害的。
——
一連幾天,時夕除了去醫院看腳,幾乎都躲在公寓裡。
醫生說手術排期要等到一個月後,她隻能先預約。
倒是警察局那邊來消息,說遲家要和她私下調解。
時夕爽快地答應,接受五萬塊的精神損失賠償。
她注意到,轉賬的應該是遲玄的大哥,這個世界的男主遲垣。
遲玄年輕氣盛,做事不計後果,他為了搞黑她,把自己的臉也丢了。
遲家是大家族,要臉。
花幾萬塊把事情揭過去,再好不過。
薔薇酒吧。
包廂裡氣氛冷凝,衆人不敢大聲喧嘩,時不時瞟一眼沙發中間那道颀長的身影。
遲玄不耐煩地将酒杯丢開,微微往沙發上靠。
頭顱輕揚,下颌線流暢清晰,鼻梁高挺,薄唇绯紅,周身氣質矜貴又有種說不清的妖冶。
偏偏那雙眼眸冷得讓人不敢對視。
遲玄極少從網上找樂子,偶爾刷到林時夕的直播間,頗為驚豔,就給她打賞。
理所當然加上她微信,想着約她出來玩。
她還挺會關心人,一來二去,他鬼使神差讓她當自己女朋友……
誰曾想,她本質是個小醜女,還是個騙子。
他找黑客查那個小醜女,一怒之下将她信息披露,還讓幾個營銷号帶節奏将事情鬧大。
小醜女不僅不認錯,還跑去報警了。
如今網上的輿論都在嘲諷遲玄色迷心竅,得不償失,被醜女耍得團團轉!
畢竟,他可是小醜女直播間的榜一!
小醜女銷聲匿迹,連一句回應都沒有,還敢要什麼精神損失費!
遲玄咽不下這口氣!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這時,有人從外面進來,湊到遲玄面前說了句,“找到那女的了,地址發你手機。”
“找到小醜女了?”
“弄死她啊遲少!”
旁邊的人聽到後,紛紛起哄。
一個個摩拳擦掌的。
遲玄低頭看一眼手機,神情微冷,“走,看她還要躲哪裡去!”
起身後,他惡劣地笑了笑,提醒道,“别忘記把地址發給她爸媽。”
“啧,還是遲少會玩!”
“一個爛賭一個出來賣的,知道小醜女有那麼多錢,肯定得找上門,我們看戲就好!”
“所以遲少,除了打賞的十萬,你還給她轉了多少錢啊?”
“去去去,不該問的别問!遲少出手還能少到哪裡去??”
遲玄唇邊的笑還是消失了,沉着臉,一言不發走在前面。
他其實沒給對方花多少。
一些大額轉賬,超十萬的,她甚至沒要。
她為什麼不要?
恐怕是覺得騙太多被報複吧?
算下來她隻拿他十來萬紅包,加上打賞那幾萬……連他一瓶酒的錢都不夠,他跟朋友提起都覺得丢臉。
那些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他當成猴來耍!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吧,豪車在夜色中疾馳。
五月中旬,夜裡還是有些涼爽。
幾輛車相繼停在某個小區前的街道旁。
街邊有不少美食攤位,人也挺多,吵吵嚷嚷的。
車進不去,遲玄看一眼地址,正要下車,不其然看到路邊一道纖細的身影。
目光不由得被吸引。
女生穿着白t牛仔褲,安靜站在路邊,一手提着水果袋子,微微低頭看着手機。
長睫毛,瓊鼻微挺,那半張臉雪白無暇,讓人一眼難忘。
遲玄喉頭微緊,長指下意識在方向盤上摩挲。
車裡的兩個人也看到了,發出鬼叫。
“蛙趣,美女!”
“這氣質,啧!”
“你好好看清楚!估計是個未成年吧?!”
跟周圍的人一對比,女生的身量的确比較嬌小,奈何那樣貌和氣質實在出衆,鶴立雞群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隻是她微微側頭時,衆人才看到她左邊臉上的白色紗布。
像是剛做完手術,幾乎整邊臉都被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