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阿奶，娘親又不在家嗎？”年哥兒撐着小腮幫子，充滿憂郁地問。

張金花頭也沒擡，給肉肉喂肉幹：“是啊，又進宮了，這個月第三次。”

她兒媳婦聰慧漂亮，得皇後喜歡好像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接受了這件事，對于皇後隔三差五就宣周芷進宮作伴這件事，她接受良好。

年哥兒幽幽地歎了口氣，爹忙，娘也忙，就他閑。

周芷再一次滿載而歸的時候，回來看見的就是年哥兒一張憂郁的小臉蛋，格外引人注目，眼神幽怨的看着她，仿佛她是個負心漢。

“年哥兒這是怎麼了？”她直接上手揪他的腮幫子。

小孩子長得快，年哥兒随了江序，眼看着就要褪去稚嫩，長成一個小大人，臉上的小肥肉都消下去不少，不趁着這個時候多掐兩把，等他真長大了就沒機會了。

“阿娘，我回來都看不見你。”

年哥兒努力組織語言，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懂得好面子，不會輕易說出對娘親的不舍與想念，在國子監裡都是與他同齡的學生，沒有一個是回家之後見不着娘親難過的。

但他又想娘親，所以隻好委婉的迂回，期盼着娘親能聽懂。

周芷偷笑，面上卻裝作不解：“看不見就看不見呗，娘這不是回來了嗎，頂多遲一點而已，這有什麼。”

年哥兒越發幽怨，小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像把小勾子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他就是想第一時間回來就能看見娘！

皇後娘娘太讨厭了！還有那個公主，自個兒有娘，還偏偏纏着他娘，每次阿娘一從皇宮裡回來都會說小公主有多麼的可愛，好像都不在乎他了。

年哥兒嘴一癟，心裡的委屈無限上湧，也不再看周芷，轉身就跑，一年跑還一邊抹眼淚珠子。

肉肉見狀，連肉幹也不吃了，急忙追上去。

周芷原地傻眼，這是怎麼回事？她也沒說什麼啊，不就逗了兩句。

晚上，江序回來的時候，家裡的氣氛格外古怪，阿爹和阿娘和往常一樣沒什麼區别，但阿芷和年哥兒仿佛鬧了矛盾，而且從兩人的行為上看，好像是阿芷惹了年哥兒不開心，一直想辦法在和年哥兒搭話，年哥兒傲嬌的扭過頭，就是不搭理。

周芷見他回來，連忙擠眉弄眼，眼神示意年哥兒那邊。

“年哥兒這是怎麼了？不開心？”

“沒有。”

江序抿了抿唇，還說沒有，聲音沉悶的像是從鼻腔裡發出來一般，與他之前相比大為不同。

一家人沉默的吃完飯，江序将年哥兒帶到了書房。

“為什麼不理你阿娘？不要說沒有，我有眼睛，能看得出來。”

阿爹從未這麼嚴肅的和他說話，本就委屈的年哥兒瞬間崩不住，眼淚珠子掉線一般往下滴，偏偏還倔，不肯哭出聲，就這麼低着頭，一言不發。

書房的木質地闆很快氤氲濕了一小片。

但江序沒有哄他，還是沉着臉，尤為嚴肅，“說話，這個世界上不是你哭你就有理。”

“我，我…阿娘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年哥兒自己也不知道在生什麼氣，其實以前阿娘忙的時候也回家晚，但最近一段時間他好像格外難過，也許是因為阿娘每次從皇宮裡回來都會說小公主是多麼的可愛伶俐，眼裡隻有她，都沒再誇過他書讀的多好，字寫的不錯。

他就是别扭，就是生氣，阿娘為什麼要喜歡别人家的孩子！

年哥兒哭哭哒哒說清了原委，江序頭疼的捏了捏鼻梁。

他和阿芷隻有這麼一個孩子，年哥兒自打生下來就備受寵愛，他們從來都是圍着他轉，生怕他有一點難過傷心，卻也因此忽視了他可能會占有欲極強，受不了家人将目光放在别人身上。

他拉過年哥兒，拿出手帕給他擦臉，“年哥兒是真的怕阿娘不喜歡你嗎？”

倒……倒也不是，年哥兒猶豫半晌，搖了搖頭，他很明确的知道阿娘很愛他，所以才敢這麼發脾氣，就是因為知道有人會無條件的偏愛，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受不了一點委屈。

“不，不是，我隻是不想阿娘也喜歡别的孩子。”

他習慣了阿娘隻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所以年哥兒是知道阿娘是愛你的對不對？“

“嗯。”

“那年哥兒還害怕什麼？你要知道人都有七情六欲，都有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東西或人，阿娘是，你也是，阿娘喜歡别的孩子，或許是因為她長得可愛，有禮貌，但是阿娘喜歡你就是因為你是他的孩子，不會因為你長得醜或者别的原因就不愛你。還有，你在學堂是不是也交了朋友，是不是也會喜歡别的孩子？要這麼說，你是不是不愛阿娘了？”

年哥兒立馬搖頭，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是，我最愛阿娘！”

“那不就成了？每個人都有權利決定自己的愛好，你不應該去幹涉，你隻需要知道阿娘是愛你的就可以，明白了嗎？”

年哥兒那點小小的别扭消失的無影無蹤，小聲道：“知道了，爹爹，我錯了，我不應該和阿娘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