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的周猶幫助張宣晟登上帝位後,就被她逼着退隐山林了。
所以現在出現在這裡,既然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仇羌站在她身邊,周猶身邊的人扔給仇羌一筆錢,仇羌讨笑着接過,當即一個轉身站在周猶小弟一旁。
不少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按理他現在應該要走了。
枕清也瞧了一眼站在她對立面的仇羌,面無波瀾地看向周猶,她知道張宣晟已經猜出來她的反常。
至于周猶,大概是不放心,而來除掉她。
青檐烏瓦,雨珠低垂,院中下着細雨,纏繞籬笆的藤蔓,青翠成片的竹林,含在朦胧的雨霧中,望眼山間雲霧蒙蒙。
竹林煙雨。
算是選了一個好地方。
枕清闊步走上前,一同落在屋檐下,看着周圍灰蒙蒙的景色,竟也别有一番風味。
周猶問道:“縣主竟也不害怕嗎?”
枕清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語調淡淡地:“怕有用嗎?”
周猶沏了一壺冷茶:“也是,既然知道,你打算怎麼死呢?”
“為何我一定會死?而死的那個人,難道不會是你嗎?”
“這裡都是我的人,你有什麼反抗的餘地?!”
周猶神色突然大怒,像是被枕清壓抑了許久,随便一點就能挑開他的怒火。
枕清倒是平靜,在外人看來,是認同後的沉默不語。
氣氛凝滞。
待周猶沒有耐心地轉動杯子,要有下一番的動作時,枕清突然踹開周猶身邊的桌案,桌案翻轉,杯具茶盞四分五裂。
一直在旁邊蓄力待發的仇羌眼疾手快地拿起瓷片,抓住周猶,瓷片也成了利器,抵在了周猶的脖頸處。
身為人質的周猶眼皮猛然一跳,局勢瞬時調轉,四周小弟也被局勢變化整得蒙頭轉向。
枕清懶洋洋地撿起瓷片,笑着把玩,纖細的手指被鋒利的邊緣割出一道血漬。
微微刺痛,卻能忍受。
不少人打量枕清的目光變得古怪,唯獨仇羌看起來無二,就在剛才,他就發現枕清骨子裡就是一個瘋子。
枕清着看周猶,學着他的話,譏諷道:“這裡都是我的人,你有什麼反抗的餘地?周郎君難道不知道‘反水’這詞?”
她玩味地笑了一下,揚起下颌,調侃道:“倘若真的不知道,那現在也能感受到了吧。”
“你果真不是我想象的那般簡單!先是故意用玉佩撞上我們,再讓我們被迫離開禹王府,而這段時間的珠寶一案,拉我們下水,也是和你有關吧?”周猶逐一分析,“至于為什麼針對我們,是因為上一世,你和……”
不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來,生生截斷了周猶接下來的話,所有人的心開始提了起來,兩方人都僵持不下,隻能慢慢感知要到來的那人。
枕清順着聲音朝那個方向看去,隻聽見一道極為熟悉的聲音在喊周猶,急促又帶着戾氣,對周猶此次的單獨行動極為不滿。
張宣晟騎了一匹棕馬,他冒着風雨而來,身上被雨水浸濕,裹挾滿身的寒氣。
她記得上一世有一回也是這樣,張宣晟也帶着滿身寒氣來了立政殿,跟她說自己要對禹王動手了。
那時是為了試探她的底線和不舍嗎?
枕清已經忘了張宣晟當時的神态。
但絕不是如同現在這般,對她流露出萬般感慨後的戀戀不舍。
簡直可笑至極!
張宣晟走前要去觸碰枕清的手,枕清側身躲過他的動作,目光坦然地看着他道:“男女有别,還請張郎君莫要壞了我的名聲。”
張宣晟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上一世他們二人的關系,是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的夫妻,是這個世上最親密之人!
她居然如此說,他不由愠怒反問道:“壞了你的名聲?可你本就是我的……”
“你的什麼?我是你的什麼?張郎君莫不是忘了,我現在是縣主,而你什麼都不是。”枕清冷芒的神色掃視過來,步步緊逼,“你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有誰會信?又有誰敢信?小心引火燒身。你死了不要緊,隻是不要彈了我一身的灰,我嫌髒!”
張宣晟被說得面色慘白,隻好默默地咽下最後一個字。
他蜷縮回自己的手指,低垂目光,聲音是從未有過的溫柔:“我想有話同你說。”
枕清面無表情地彎唇,眼中毫無笑意,當即轉身推開了門。
這間屋子是三室格局,入門便是會客堂,她坐上了主位,并沒有要開口的意思,而她,也和張宣晟沒什麼好聊的。
跟随枕清進門的張宣晟,看了一眼外面的人,面無表情地關上門後,這才敢開口。
張宣晟肯定道:“你也重生了。”
枕清挑眉冷笑:“現在才發現,未免太晚了吧,況且我并不想和你交談。”
張宣晟不解道:“是我欠你的,但上一世你殺了我,我已經還給你了,你為何還要一定恨我?我想不明白。”
枕清道:“我不恨你,隻是厭惡你。”
張宣晟垂下目光,沒有暴怒,而是苦笑道:“我做了什麼窮兇極惡的事情,叫你這麼厭惡?我承認我利用過你,也想除掉你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