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疫病來得古怪,待長安城郊外的疫病逐漸恢複,太後與聖上命刑部大力徹查。
這一查不要緊,要緊的是,這件事居然和王聞禮有關,而阿之奎早就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長安各間藥肆紛紛大賺一筆,而背後大量收草藥的商販因為疫病好了後,紛紛砸在手中,叫苦不疊。
隻是沒想到沒想到這背後之人還有王聞禮的一份。
這是既是在她預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太後殿下視王聞禮為眼中釘,害怕他回了隴右,于是将他圍困在長安城内,又有匕首威脅的謀害之心,更不可能再放虎歸山。
背後耍點心機和手段的人不止有枕清一個人,還有早就想除掉王聞禮的阿之奎。
枕清從未想過,自己的心思會同阿之奎活絡到一起去。
而在上一世中,王聞禮圍剿悍匪,攻打吐蕃,聲名大噪,無比顯赫風光。可大啟虎視眈眈的人多,害怕的人更甚,現如今的天下之後表面和平,其背後的勢力盤根錯雜、波濤洶湧。
這樣的能人有扭轉局面的能力,自然也有雄心勃勃的壯志。
因此阿之奎也懼怕王聞禮,既然攪不起長安城内的風雨,那麼便來了一招禍水東引,暗指這次疫病都是王聞禮的手筆。
至于他呢,自然是揮一揮衣袖,留下一片狼藉後,走了。
雖沒有到達自己的目的,不過這一次長安,他也沒白來。
王聞禮那邊,還沒有出任何的結果,事情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待王聞禮回味過來,他正想着自己除了被構陷的把柄,幾乎沒有可以叫人抓住的圈套。
當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底下的幾間藥肆有大批藥材,蓄意擡高價格,賺得盆滿缽滿。
而他要這麼多錢,為何?
可以說他想要養兵。
他又想起來,枕清和陳琅曾經來過他的府邸。
記得之前陳琅聽戲曲後,說自己在府上花的費用自己來出,隻為了要回枕清的手镯,不過王聞禮思考許久,最後還是同意了陳琅。
畢竟陳琅給得大方,而他也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一個手镯和萬兩黃金他還是分得清的。
這已經是許久前的事情,王聞禮不知道自己當下為何突然想起來,他記得那是一箱箱的金子在夜晚送過來,他隻是随意打開兩箱,就命人搬到了秘閣。
王聞禮心中大恸,他再次前往秘閣,拿起最上面兩層的金子,便發現底下都是刀劍利器。
這些事并非突然襲來,而是早有預謀。
這是要将他壓上謀反的死罪!
徐瀚來通報,羅長觀帶着大批人馬來了,快要将府門圍得水洩不通。
王聞禮突然笑了,看着那金燦燦的金子,忽地,怒不可遏地将蓋上這藏着兵器的箱子,回頭吩咐:“走密道,回去!”
徐瀚欣喜道:“隴右嗎?”
王聞禮冷聲颔首:“連夜回去。”
徐瀚高聲道:“是!”
他回身興高采烈地同夥伴告知這個消息,随後又啐道:“他娘的,老子早就不想待在這個破長安城裡了!都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他們這群人身上都有野性,對于長安城豢養的風氣着實不喜歡。
王聞禮摩梭着自己的玉韘。
這個密道并不止有他們知道。
枕清也來過府邸,或許也曾偷偷摸索過。
怪不得會跟着他回府,原來她這麼早就開始打算緻他于死地。
小女郎啊,心真狠。
羅長觀的人馬來得很快,可王聞禮的人更甚。進門的時候,察覺到府邸安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不出片刻,竟然已經全部撤離。
人去樓空,一定有密道。
果真是被枕清說對了,好在此前,分了一撥人馬給她。
花明跟在羅長觀身旁,看到滿箱的金子,拿出兩塊放在手中把玩,漫不經心地瞧了眼羅長觀,用手肘輕輕撞了下身旁的封奇侃道:“好多金子啊。”
封奇侃随着她聲音,望向她手中的金子,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自然清楚花明是個小财迷,甚至跟羅禦史有種暧昧不清的情緒。雖然他聰明伶俐,心思活絡,可他從來都不知道他家禦史大人還是個有感情的斷袖?
封奇侃幹巴巴地附和道:“是啊。”
羅長觀靜靜睨着他們兩人逐漸貼近的手臂,眉尾一挑,随後一把将花明拽過來,朝封奇侃命令道,“搜。”
花明毫無察覺羅長觀冷冽的語氣,正想要和封奇侃一同去搜查,沒想到封奇侃瞧了眼她和羅長觀,便一溜煙就跑了。
剛才還是好好的,怎麼現在見她就跟見到了豺狼虎豹似的,花明還在胡思亂想中,不料在下一刻就被羅長觀握住手腕骨,走出此地。
密道的确是枕清來到王聞禮的府邸後才知道的,但并非是她偷偷摸索過,而是她聽到有人說這裡有通往外邊的密道,而且遊過護城河,便能通往城外。
她也猜到王聞禮會有所察覺,于是她帶着仇羌一起來了。
仇羌笑笑道:“真是難為小縣主還能記得小的。”
枕清沒有理會仇羌的嬉皮笑臉,而是看着地上的影子緩緩向東移,她等的人應該快要來了。
他們在這裡已經布置了陷阱,如果大抵此地,不死也傷。
約莫等了半刻鐘,王聞禮出現了,隻是令枕清沒想到,他身後還有不少的人馬簇擁着他。
王聞禮見到枕清也不意外,他早就知枕清會在此地等他。
畢竟誰也不想放過能将他一網打盡的時候。
王聞禮原以為自己會非常的生氣,因為被一個女人給耍的團團轉,可是真見到枕清的時候,他居然有些消氣了。
“小縣主,又見面了。”
枕清把玩手邊的野草,好似不知道他因何而狼狽的樣子,慢悠悠道:“王長史這是要去哪裡?聖上下旨說要面見你,怎麼?不和聖上打聲招呼再走嗎?”
王聞禮避而不答:“你想殺我?”
原本被她把玩的野草倏地被她扯斷,枕清神情忽地一冷,随之笑意也僵了一瞬,下一刻又換成無所謂的模樣。
“沒有,隻是奉旨請你回去。”
王聞禮怎麼可能會再回去,按照太後的性子,一定覺得他有謀反之心,甚至判他畏罪潛逃,而長安城内的所有人隻會把他判死在長安這個地方。
他回去,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