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概沒有人知道,這所謂一箭三雕,我也是今日才清楚。”江訴停止安撫的動作,下颚抵在枕清的發梢,感受她身上的清冽的氣息,好似很冷,又好似滾燙。
江訴滾動喉嚨,忽地輕問:“我是你的棋子嗎?”
枕清鼻尖猛然泛起酸意,眸中當即噙着淚花,眼淚不争氣地從眼角滑落。
她時而也覺得自己好痛苦,不知道在做什麼,卻又偏偏什麼都做了。
“不是。”枕清疲于解釋,可依舊說,“當然不是。”
江訴淡淡一笑,似有若無地摩挲着,唇瓣在她發梢上珍重一吻:“也可以是,被你利用,心甘情願。”
枕清心間一顫,猶如在耳畔轟鳴炸裂,胸腔内的那顆心敲擊起巨大的雷鼓聲,一種舒暢與悸動的感覺漫延至全身,好似将她下了一個咒術,良久後,才緩過神來。
不知道江訴處于何種原因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之前的擔憂與後怕,在江訴的這句話過後,都變成了不必在意。
一切都是他甘之如饴。
枕清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縮,她緩緩啟唇,聲音很輕卻又極重:“我不以人為棋,也不自大到覺得能把所有人都掌控其中,對于世間萬物,我們都太過薄弱。我站在高處俯瞰低處的人,覺得所有人都是如此的渺小,可低處的人望向我時,我在他們眼中也隻是浮塵一點。
“江訴,我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可能是自小狂野慣了,很多事情我都隻會悶在心裡謀劃,沒有朝旁人說出口的能力。”
枕清掙脫江訴的懷抱,擡起濕漉漉地眸子,怔怔地又迷戀地望向江訴,認真道:“我很高興,你能告訴我你對這件事的不高興,下次我會......我會說的。”
江訴掉落枕清這雙漂亮堅定的眸中,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也是隻屬于他一人的模樣。
耳畔好像放出一陣陣煙花,她說的話都成了背景,好似什麼都沒有聽清,而他望着枕清的雙眼,如同深秋湖水,含着情不比枕清少多少。
江訴面色溫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這是為我好,也知道你害怕我因為底下的人而出現差錯。你是好意,我都知道。隻不過日後,符生枝會對我們有所防備,我們需要更加注意和謹慎。”
枕清自然也想到了這一層,符生枝不足為懼。
她歪了歪頭,眼中帶着笑意的狡黠,指了指自己的唇瓣,促狹道:“這事你無需太過擔心,你現在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一件事。”
江訴垂眸看向她彎起來的唇瓣,臉上的精氣神好上了許多,便也彎起笑意,在她唇上深深吻了吻,心滿意足後,才道:“說吧。”
“我知道薄映禾一個秘密。”枕清伸出手指,牽上了江訴,五指交纏,“她就是枕靈。”
枕靈。
這人江訴雖是不熟悉,但也聽過。
枕淮第一個孩子,也是枕清的親姊姊。
隻是沒想到枕家的兩個女兒,一位成了都督夫人,而另一位一直在禹王府中養着,成為了小縣主。
兩人的行迹各不相同,卻又能走到一起,倒也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可是無論是符生枝,還是禹王,這兩人都與枕家被滅門脫不了幹系。
難怪先前薄映禾在高俠咬定枕清的身份後,會顯得這般激動,這是怕旁人發覺到枕清的身份,不過了解薄映禾的符生枝也一定有所察覺。
這下江訴也沒那麼擔憂,畢竟符生枝對薄映禾的感情不假,隻是不知道薄映禾和枕清的關系如何。
看枕清這樣,理應沒有多大問題。
“我逼她了。我想這她既然不願意相認,那我就随她的意願,正好今日這一出,盡早分崩離析。如果她認我,願意和我走近,那麼我今日所做的事情,自然也不會被怪罪。”枕清反正也已經和薄映禾攤開來講,自然不會擔憂,至于江訴和符生枝,多相處多磨合,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隻不過唯一的壞處就是她身份在符生枝面前暴露,而他想要對付渭州刺史的計劃從而泡湯。
江訴後知後覺道:“所以你才敢這麼地肆無忌憚?”
枕清重新躺回江訴的懷中,她考量得東西太多,無論好壞,她都打算了很多,這樣心思頗深的自己,好似會讓人害怕。起碼張宣晟确實害怕她,而郁華隐和裴淩雲也是活生生的例子。
張宣晟剛坐上皇帝的那會,就曾和她說:“我預感到日後的有一天有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我們面前,你肯定會踩在我頭上往上爬。”
那時候的枕清隻是笑笑,聲音很平靜:“聖上都是已是萬人之上了,天下唯你獨尊,我還有什麼機會往更上面爬呢?聖上莫要太高看我,也别自己吓着自己。”
不過最後張宣晟也的确是死在她手中,張宣晟的害怕也不無道理。
枕清心緒惶惶,小聲問:“江訴,你會怕嗎?會怕這樣的我嗎?”
江訴道:“不會,我永遠都不會怕你。”